春晖宫其他太监和宫女的遭遇,其实都差不多。

先是不想交待,到坐在大瓮里,下面柴火烧着,水温越来越烫,于是就哭着喊着要招供了。

口供录下来,呈交上去,王太后无话可说了。

一个人指沈美人和周延年有私情,还可说是因为受刑不过,才胡乱捏造的;但个个口供一般无二,要捏造也不可能捏造得这样统一啊?倒象事先对过口径似的!

不过口供不统一的地方在于:有人说完全不知沈美人和周延年联手谋害过林婕妤;有人则说,沈美人确实指使过周延年对付林婕妤来着。

王太后为了表示自己与沈美人并无瓜葛,所以用力在几案上拍了一下,冷着脸说:“沈雪绫,我看你还怎样抵赖!”

沈美人面如死灰,将额头抵在黄澄澄的地砖上,一边颤抖一边胡乱辩解说:“王太后娘娘听禀。我与周延年曾独处一室,确有其事。只是,我并非为了与他偷欢,而实在是因周延年医术精湛,想让他帮助我改善体质,以便可以早日怀上龙胎啊!”

庆琳扑哧一笑:“结果周延年就亲自上床帮助沈美人改善体质去了?”

沈美人怒视着庆琳说:“林婕妤不要血口喷人!周延年改善体质用的是针灸法与按摩法。”

庆琳又是莞尔一笑:“是啊!这针炙和按摩,可不是要脱光了衣裳才行吗?”

萧慎再也忍耐不住,一脚将面前的几案给踢翻了,上面的茶盏和点心水果呯哩轰隆摔了一地。

他大声喝道:“来人啊!将这个寡廉少耻,不守妇道的女人给我押了,等候处置!”

沈美人声竭力嘶地喊:“王上,我是无辜的!有人在陷害我!王上……

立刻有侍卫上前,用绳索动手捆绑好沈美人之后,把她象狗似的拖拽着走了。

庆琳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并没有喜悦的感觉。

至于王太后,则仿佛得了老年健忘症一般,很快就把她之前赶来荣华宫的目的给忘了;甚至也把之前喝骂羞辱庆琳的那碴儿,也给忘得一干二净,居然站起身,大义

凛然地说:”今儿个能揪出沈美人这种不贞不洁,包含祸心之辈,哀家心里很高兴。象沈美人这样的,就该严惩,大大地严惩,也好给后宫的嫔妃们一个警示。“

她叹了口气,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腰说:“王上,你是不晓得我昨儿夜里有多么担心,几乎一晚上没睡着啊!这会子可不就头晕眼花起来?哎,人上了年纪就是这样。我还是去补个眠吧!”

她自说自话的,往殿门走去。

萧慎忙不迭地躬身道:“母后请多多保重。您的身体安康,便是寡人最大的心愿。”

庆琳也不动声色地站起来欢送。

老妖婆尽管摆出一付高不可攀,凛然不可犯的样子,但掩不住她骨子里那落荒而逃的味道。

王后一早便去了王太后的慈安宫,表面上是请安,实际上不过是想早一点知道消息。

昨夜下手除掉了周延年,今儿个还要对付林婕妤,王后不便出面,当然就全指望王太后了呀!

所以王太后一回宫,王后就迎了上来。

瞧见王太后板着面孔,王后便预感到事情不太顺利。

但她并不追问,反而亲手递上一盏杏仁茶,温言软语地说:“姑母回来了?王上和那林婕妤,没惹您生气吧?”

王太后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真是没想到!那林婕妤居然不是个草包货色!”

“姑母何出此言?”王后惊讶地问。

说林婕妤不是草包,这是在夸她吗?

王太后喝了一口茶,这才开口把去荣华宫发生的事情经过,都叙述了一遍给王后听。

王后越听到后面,脸色越发灰暗,她紧张地问:”姑母,这样说来,那贱人早巳识破了周延年的手段,却隐而不发,反而查清了沈美人与周延年的奸情?“

王太后点点头:”何尝不是呢?就连周延年的受伤,也是她早有准备的!“

”如今沈美人巳被关了起来。姑母,王上可有说要怎样处置她?“王后追问道。

王后可不是关心沈美人才会这样问!而是她担心啊,这沈美人为求自保,万一

再把她给供出来了,那可如何是好?

不要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恰恰相反,这是很有可能的!

象沈美人那种人,就仿佛一株菟丝花,为了活下去,任何可以让她攀附的东西,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攀附上去,死死缠住了不放,哪怕这攀附会被她缠死,也在所不惜!

王太后翻了个白眼说:”王上只让将沈美人关押起来,还没说要怎么处置呢!依我看,他肯定会听从林婕妤那贱人的提议!“

”这可怎么办呢?“

王后一急,不由自主就将心里的话给说出来了。

王太后也是千年的狐狸,一听这话,再一瞧王后的神色,心里就有数了。

她不冷不热地说:“也不怪你担心。毕竟这沈雪绫原先是你弄进宫里来的;也是你引荐给王上的。”

王后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狠狠心说:“姑母,这事我原本不该瞒着您行事。可我也是为了不想您操心的缘故。如今我不得不说实话了。沈美人和周延年有瓜葛,我是知晓的。让周延年去对付林婕妤,这事儿还是我起的头。”

王太后听了,半分也没有大惊小怪的模样,反而颇为赞许地瞥了王后一眼说:“我要处在你这个位置,自然也会这样做的。只是,你找的这两个人,还不够心狠手辣啊!”

王后苦笑:“可不是么?办事不得力得很!只是事到如今,我怕是要引火烧身呢!”

王太后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嗯了一声说:“确实。那个沈美人,既不是什么节烈贞女,看样子也不是什么熬得住严刑拷打,嘴很稳的人!”

“我正是担心这个呀!”王后实言相告。

在王太后面前,她宫斗的水平,也就是一小学生吧?

王太后呢,之前太过轻视庆琳了,以为不过是个乡野出身,缺规少矩的货色,玩死她,还不跟捏死只蚂蚁一样轻松啊?

没想到,这贱人居然心计这样深!

这样的人,更是留不得的!

当然,目前需要解决的问题:不是林婕妤,而是那个沈美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