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鱼要讲礼貌。

这话妈妈也经常跟她说。

鱼鱼要当一个讲礼貌的好孩子！

一想到这里，俞鱼忍着害怕小步小步地往俞一白旁边挪动。

“怪兽舅舅，我我我过来了！但你你你你不可以把我吃掉哦！”

小奶音听上去马上就要哭了。

俞一白：“……”

他笑起来有那么可怕吗。

俞一白瞬间不笑了，阴阴沉沉地开口：“谁要吃你了，你以为你的肉很好吃吗？”

“不好吃不好吃！鱼鱼的肉一点都不好吃！”

小奶团睁大眼睛，附和似的重重点头。

……

跟这小崽子交流，他的智商好像都跟着变低了。

俞一白不打算跟她讨论肉好不好吃这种奇怪的问题，换了个话题说：“刚才你对那个小黑魔仙说的那些话，都是谁教的？”

这么小一个崽子，没人教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傅禀说：“不管是谁教的，都不可能是那个女人教的。”

傅善则也看了过去，没有反对这话。

八成是街坊邻居教的。

傅善则忽然有点庆幸鱼鱼身边还有一群好心邻居，不然就以俞敏的自私歹毒，小姑娘哪能长成现在这副可爱样子。

“是妈妈教的！”

俞鱼毫不犹豫地说。

提起妈妈，连怪兽舅舅都没有那么可怕了，她笑眼弯成月牙，简直不要太乖太甜。

“妈妈教了鱼鱼很多很多东西呢，鱼鱼还会自己煮清汤面，叔叔哥哥怪兽舅舅，你们喜欢吃清汤面吗？鱼鱼煮得可好吃了！”

在场三人神色瞬间凝固。

居然是俞敏那个女人教的？

这怎么可能！

她连自己都活不明白，哪懂得教育孩子！

两个男人一个少年又不约而同地皱眉。

“你妈妈眼神不好跟了那么一个恶心的男人也就算了，你才多大，她就狠心使唤你煮面？”

傅善则隐隐带着怒火，这个俞敏，恶毒起来连自己的女儿都虐！

“妈妈很好很好的，不怪妈妈，是鱼鱼自己愿意学的！”鱼鱼有点怕这样子的叔叔，连忙举手说。

“喂，等等。”

俞一白追问：“老傅，什么叫俞敏跟了那么一个恶心的男人，她结婚了？”

完全不知道还有这回事的俞一白语气十分不好。

傅善则点头，提起这件事脸色很难不冷：“她跟谁结婚我不管，但她品味差跟了那么一个男人，害得我的女——”

话到嘴边硬生生转了个弯：“害得鱼鱼跟着她吃苦受罪！”

这下俞一白的脸色彻底变了，将小奶团拎起来放在自己大腿上。

“跟我讲讲，这些年你跟你妈是怎么过的。”

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妈妈和鱼鱼很穷很穷，没有跟方叔叔住在一起之前，我们只能睡在桥洞里。”

“妈妈每天都会带鱼鱼去捡垃圾，捡垃圾可好玩啦，就是经常饿肚肚，吃不饱……”

小团子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一场暴风雨将要袭来。

“然后呢，后来呢？”

俞一白周围的温度又降了五个度。

“然后，后来……”

“后来妈妈带鱼鱼去了方叔叔家里，方叔叔家里有可以睡觉的床，还有清汤面可以吃！”

刚高兴一秒，接着小奶团的表情又垮了下来，捏着小指头，闷声说：“但方叔叔超级凶，他会打我和妈妈……”

妈妈总是说方叔叔虽然凶，但好歹为她们提供了住的地方，让她们不至于无家可归。

可是在鱼鱼心里，她宁愿住桥洞捡垃圾也不愿住方叔叔家里，方叔叔像是大狗熊，跟他生活在一起，比饿肚肚还要可怕。

随着小奶团话音落地，空气都跟着安静了下来。

俞一白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了，浑身上下散发着极为可怕的气息。

他将小奶团拎起来放回沙发上，自己站起来，双手叉腰围着桌子左右前后来回转圈。

别说是人了，就连鸟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躁劲儿。

“停停停。”傅禀快要被他转晕了，“大舅你别转了，看着头晕。”

俞一白完全没有理会，继续问俞鱼。

“然后呢？”

俞鱼这才感受到了一点点奇怪的氛围。

她觉得这样的大舅舅更像个怪物了，结结巴巴地开口：“什么、什么还有然后？”

俞一白盯着她，声音听起来冷静得不像话：“我是问你，那个男的打你和你妈，你妈是怎么处理的？”

“怎么处理……”

俞鱼丧气地垂下脑袋，声音也弱了下来：“妈妈说让鱼鱼躲着方叔叔一点，尽量不惹他就好了，我们没有地方去，只能待在方叔叔家里……”

原本稍微平息下来的怒火，随着小团子的这句话又被彻底点燃，俞一白终于忍无可忍，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桌子！

“下贱！”

他的声音里无法理解和愤怒：“她天生坏种，我们一家人都被她祸害了个遍！哪怕到了这种份上，老子也没有在生活上亏待她，她吃穿住哪样不是照着最好的来？她想学钢琴老子就给她找最好的大师，她想上名校老子就给她找最顶尖的教授，是她自己没本事，什么都比不上清清还嫉妒清清，最后丢光俞家的脸被大师扫地出门！”

难以相信吧，尽管作恶多端到了这种地步，他们都没打算放弃这个小妹。

那些为了多分点股份，跟家里哥哥斗的死去活来的千金小姐，哪个看了不眼红。

俞家人，把亲人看得比命都重要。

直到五年前，俞敏设计和自己的姐夫上床，让俞清患上抑郁症常年住院治疗，这最后一根稻草压了下来，他和弟弟们对这个小妹彻底失望，这才把她逐出家门。

俞一白深深吸了口气，咬牙切齿地说：“就算她一根手指都比不上清清，但以她的学历和能力进一个大公司养活自己也是绰绰有余，为什么宁愿当个乞丐也不愿意自食其力？为什么宁愿跟个畜生天天挨打都不愿意自食其力？真就这么离不开男人？俞敏，你这么爱犯贱怎么不早点死啊！你一出生就该被咱爸妈掐死！你对得起老子对得起我们俞家吗？你这种人，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没有资格当妈妈！！！”

怒火爆发的俞一白就像是个火龙，所到之处，燃烧了一大片。

俞鱼先是懵了，等她反应过来后，心口酸酸疼疼的。

这股酸疼感很快就蔓延到了全身，小姑娘大眼一睁，泪水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她想摇头，她想辩驳说不是这样的，妈妈不该是这样的人，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反对。

因为大舅舅说的这些事情，妈妈也有跟她讲过。

妈妈说自己比不上姨姨，是真的好嫉妒好羡慕她，但妈妈说，她只是动过不好的念头，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任何人。

没有做过但是发生了。

没有做过但是有这样想过，这也算是一个坏人吗。

鱼鱼不明白，但她好难过。

为妈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