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语大胆，语气震慑，看着很不好惹。

这话一出，皇上就别想为云铮狡辩他们是在比试，是无意的。

比试有练武场，云铮是炼就了盖世神功吗，一支箭矢能从练武场射这么远来，还偏偏朝她眉心射过来。

这不是蓄意谋杀是什么，谋杀皇室的名头云铮今日别想摘脱。

皇上神色微微沉，不由地上下扫视两眼司柠，目光带着一丝威严和怒气。

司柠这话是完全不给他留一点余地，不过按照司柠的脾性来说，她说出这样的话完全合理。

可就算司柠合理，他也不能随她心意处置云铮。

“安王妃这话严重了，朕可以为云将军证明，他是无意的，不可再说什么刺杀之话，这样大的罪名不可估量。”

这事是皇上暗示云铮的，所以皇上与云铮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皇上自然是要保云铮无虞，也是在保他自己。

司柠的秉性京城之人谁人不知，是不会让这事就这般落下，她周身气场大变，愤怒凌厉。

“可楚祈因为云铮的无意之举受到重创，难道现在一句无意，就可以让云铮免受责罚，让楚祈白白遭受下一切吗？”

司柠出言极快，不假思索，说的话也特别重，还带着浓浓的不甘和怨恨。

几名太医离司柠尤其近，她大胆话语让几人吓得缩下脖颈。

司大小姐真不是一般人，普天之下怕是只有她一人敢这么对皇上说话。

惹不起惹不起。

“柠儿！”

楚祈也发觉司柠话语的大胆，安好的那只手拉住她，让她稳住自己的情绪，别再因此惹怒皇上，让他治下罪来就得不偿失了。

司柠说出这番重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说话时愤怒看望的对象不是皇上，而是云铮。

皇上本也因为司柠的话起了不悦，可看她怒视的是云铮，心里竟也没有那么怒了。

瞧司柠对云铮的态度，今日这事无论怎么处理，司柠与云铮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按照司柠睚眦必报的秉性，过后定是不会放过云铮的。

他前段时间想对付司家，不得已提拔了云家，不想云家和皇后太子把持不住，将手伸长了。

上次他推太子出去，顺势处罚了他。

今日迎春园的事也足以让他处置皇后。

剩下的云家，他只需要今日小小处置一下，明面上护住云铮，至于今后……

就看司家和云家之间的较量了，且看谁更高一筹。

“安王妃说得在理，今日这事无论云将军有意与否，安王都因此受了重伤，他总要受些惩罚。”

皇上都低头了，司柠自然也不会蹬鼻子上脸，不然惹了圣怒，怕是会给司家招灾。

“多谢父皇为我们做主。”司柠叩拜皇上。

至于皇上要怎么处置云铮，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云铮知道他在皇上心里没有那么重要，皇上推他出来就是挡箭的，希望他趁早要认清事实。

云铮听见皇上要处置他的话并未诧异，这不就是心思多疑的皇上吗，这么做很正常。

他今日选择顺从皇上的心意，也是想为皇后和太子博个出路。

太子已经被禁足许久了，皇后也因此被冷落许久，他若再不顺从皇上的心意让他满意，那他们云家真是会被皇上视为弃子。

他们云家不像司家是世家大族，有足够的实力，他们对抗不起皇室。

“安王宽心，朕会寻觅天下神医为你诊治，定不会让你落下病根。”

皇上也就面上这么说说，骗骗两人，好让司柠稳下心来。

至于神医自然也是要找的，但能不能找到可就不好说了。

“多谢父皇。”楚祈知道皇上的虚心假意，可不得不谢恩。

今日这事受益人当之无愧是皇上，既试探了楚祈，又废掉了楚祈的臂膀，唯一的遗憾就是未能堕掉司柠腹中胎儿。

不过还来得及，胎儿也才五月，到生还有很长的时间。

谋害子嗣这种事还是要交给皇后，她有经验。

一切尘埃落定，司柠搀扶着楚祈走出大殿。

一出皇宫，负荆请罪的云铮入了两人眼。

皇上惩罚云铮跪在宫门口负荆请罪两日，并罚俸一年和黄金百两，罚的这些数额和皇上的安抚赏赐想必已经送至安王府中了。

也许在皇上眼中，这些赏赐可以换楚祈的一条胳膊，且绰绰有余。

司柠目光下移，落到云铮身上。

楚祈也将视线落至云铮身上，云铮当初率兵覆灭祁国时，可曾想到十几年后会有报应。

“走吧。”司柠轻声道。

楚祈的胳膊还受着伤，她要抓紧处理，不然真的会废掉。

她也不想言语侮辱云铮，要斗就光明正大地斗。

司柠的反应让云铮略微诧异，司大小姐的跋扈楚国谁人不知，他现在落魄，她竟能忍住不上来踩两脚！

云铮余光瞥着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也许司柠并不像表面表现的那般，她那么做也是为了保护司家。

司柠临上马车时，看见云汐晴走出宫门，跪在自己父亲身后。

云铮微蹙额，“回府去。”

他一贯这般严厉，可云汐晴从小未生活在云家，自然是不怕他的。

“父亲年纪大了，跪两日怕是承受不住，女儿已请旨，为父亲代替一日。”

云汐晴是白家养大的，身上自然有白家的傲骨。只是初进京时，她要为了白家的荣誉与司柠争抢。

这番话她说得冷漠至极，也不容父亲拒绝。

云铮那张神气的脸上仿佛出现了憔悴，“你是女子，为父不需要你代替，回去吧。”

“哪吒能剔骨还父，女儿不能，堂前尽孝罢了。”

云铮再不济，也是她的生身父亲。

白家自小教导她不要去打听过往之事，上一辈的恩怨不该让下一辈继续延续，可她来京城后发现并非如此。

她从小被白家宠爱长大，所以父亲爱不爱她，她能感受出来。

她感受过亲情爱意，才能感受到父亲并不爱她。

云铮心里仿佛被重锤猛击，高大身子竟颤了一下，背影看着苍老起来，如枯败树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