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妖脸上一片空白，不理解为什么之前他们看不起，感受不到任何灵气的小白兔会变成人。

变成人就算了，在他变身时，他们感受到了他身上丰沛的灵气。

不是普通的妖兽，而是灵兽。

“大人……”

有一只年纪小的妖忍不住喊出声。

记得之前对白白出言不逊的人抖着身体，他们都做了什么，竟然会对大人不敬！

白白一点也不在意妖族做什么，他可怜巴巴看着江心芸。

随着白白的视线，妖族也看向了江心芸。

江心芸安慰：“没事的，只是长大了而已。”

白白不疑，信以为真，天真笑了起来：“我长大了，莫元辰不能再欺负我了。”

他说完，发现房间的氛围不太对。

他奇怪看着跪得笔直的妖族，小声问江心芸：“芸芸，他们在做什么？”

“在忏悔，”山木见江心芸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和白白说，他直接扯了一把站不稳要往江心芸身上靠的人，“你让他们听姐姐的话。”

白白不明所以，懵懵懂懂点头：“那就听芸芸的话。”

妖族纷纷僵硬着身体，相比起圣女的话，灵兽的话要更有权威。

即使不愿意，出于本能，还是让他们低了头。

江心芸松了口气，圣女不愿意说出真相，就是一直僵持，还好有白白。

化形早，不如化形巧。

白白顿了一下，而后和江心芸说：“莫元辰说外面又打起来了。”

江心芸下意识看向圣女。

圣女周围凝着一层水汽，或多或少，时不时落下。

她的状态看上去不是很好，是毒药的原因。

圣女听到白白的话，她叹气，在红羽的搀扶下站起来。

“走吧，去看看这片土地。”

圣女带着江心芸他们一路往上，到达了圣宫的顶部。

这里能将雾州所有景色尽收眼底，包括之前和山木去过的枫林。

雾州各处，时不时有火光或者爆炸声。

是妖族打斗发出的动静。

那些妖族在白白的命令下没有跟来，这里只有他们五人。

圣女看着这边她守护的土地，怅然若失道：“该结束了。”

红羽警惕：“您是什么意思？”

她一把拉住走向墙边的圣女：“您是疯了？您妖力耗尽，也不一定能解决问题。”

“红羽，”圣女握住红羽的手，看向江心芸，“红羽就拜托你了，族人不喜欢她。“

江心芸冷静问：“你先告诉我要做什么。”

不明不白就被拜托，江心芸一点也不想接受。

圣女看着圣宫外，说：“我自幼便被当成圣女培养，也当上了圣女，可惜能为族人做的不多，如今是我报答族人的时候了。”

“你要牺牲自己？”

江心芸觉得不可思议，她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更没有这种使命感。

若说玄羽宗遭遇危险，需要牺牲一个人以换取宗门的安全。

江心芸想了两秒，她是不会同意的。

她和玄羽宗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关系而已，不值得她用生命去保护。

红羽掰开圣女的手，火冒三丈：“你要死自己死，我可不陪着你一起死。”

有薄纱挡着，众人看不清圣女表情。

只听她声音带着无奈：“从我开始，亲侍就不用跟着了。”

不用跟着圣女一起死。

红羽并没有因为圣女这话而高兴，她咬牙，狠狠推了圣女一把，跑离了这里。

圣女因中毒，本身就有些虚弱，竟是直接被红羽推倒了。

圣女站起来，背对着江心芸他们。

江心芸欲言又止，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声音：“等一下。”

是窦温的声音。

窦温和莫元辰两人一起出现在江心芸视野里，两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着伤口。

“就算是圣女又怎么样，没有人生来是为了别人而活的。”

窦温眼神犀利，一点也不像平时的她。

圣女轻笑，窦温继续说：“我都知道了，这段时间神树消失，你为了不被族人察觉，是用消耗自己生命为代价来维持幻象。”

江心芸一愣，没想到圣女会做到这种地步。

如今的牺牲，或许她在心里已经上演了无数次，才能面对死亡毫无波澜。

本来没有神树，圣女就会受到影响，还消耗自身生命力，无异于自寻死路。

“你多为自己考虑不好吗？”窦温声音哀戚。

“可我还有族人。”

只是牺牲她一个，换取全族的安全。

江心芸以为窦温会心软，毕竟多数总是胜于少数的。

可窦温没有，她摇头：“不是这样的……”

“谢谢，”圣女轻声说，“我生来便是为了族人。

她如此的笃定，如此的坚信。

简单的一句话，充满了力量。

江心芸知道，没有人能劝说她。

窦温沉默了许久，她红着眼眶，好似看到了她母亲。

那个为了窦家牺牲自己的女子。

约莫三岁的时候，窦温就被迫和母亲分开，她哭得嗓子都哑了，也没人管她。

窦温以为窦家不喜欢她，父亲也不喜欢她。

后来她才知道不是这样的。

她半夜偷偷跑去找母亲，刚进院子，就闻到一股很浓的味道。

有香味，也有药味，混杂在一起十分刺鼻。

她趴在门上，听到里面传来父亲和母亲的交谈声。

窦家世代是做香薰的，有安眠的，有舒缓紧张的，甚至还有治病的——一些医馆无法治疗的疑难杂症。

而每次研发出新的香薰，需要由母亲试用。

只有这个知书达理、敏锐异常的女子能说出准确的感受，能以此来改进。

窦家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做大，很大的功劳也是因为窦温母亲。

长年的试用让她染上了病，可为了窦家的生意，只能一边吃药一边继续试用。

父亲劝说母亲算了，窦家不缺那点钱。

母亲笑了笑，虚弱说，不只是为了钱，也为了那些可怜的人。

五岁那年，母亲去世了。

父亲曾带着窦温去做香薰的房子，然后问她，有没有闻到什么。

窦温继承了母亲的敏感，她点头，却被父亲打了一巴掌。

她肿着半边脸，眼眶湿润，她听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满头白发的父亲老泪纵横，他说：“你什么也没闻到。”

眼前的人变成了白衣女子，窦温擦掉眼泪。

她们都心甘情愿，旁人没有资格质疑她们的决定。

灵气在圣女身边盘旋，速度十分快，衣裳飞舞，乱人视线。

最后汇集在一起，冲入云霄。

白云被冲破，过了一会儿，乌云笼罩天空。

温润的雨丝落在脸上，江心芸低头，圣女安静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