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华丽精美的马车沿着朱雀大街行驶着,经过用黄土夯筑的外墙后,沿着乌头门进入,甩开了后面暗中跟踪的人,停在了一处气派的白墙红大门前。
然而那辆马车只停留了不到一刻钟,一个头戴帷帽的少女掀开帘子进到轿内,车夫扬着鞭子,马车又晃晃悠悠地向前行驶了。
车厢内,萧晏身上披着密不透风的斗篷,脸色还有些苍白,他看到少女上了马车,正要起身,就被来人按住了胳膊。
“是我。”苏泽甜掀开帷帽。
苏泽甜知道萧晏有很多疑惑,趁着马车还在行驶,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是我在郊外买的一座宅院。”苏泽甜说道。
原本周璃洛建议让萧晏暂时住在魏国公府,而他也会随时前来照应。但苏泽甜认为此事不可过多麻烦人家,只要从国公府那里停留片刻,让平南侯府派来跟踪打探的人得到想要的消息,打消平南侯的疑虑即可。
接下来,周璃洛便顺理成章地提出,他在长安城内有多处房产,在郊外也有闲置的院子,可以免费提供给萧晏住,但苏泽甜早有购置房产的想法,时间紧迫,她愿意以市场两倍的价格购买郊外的宅子,周璃洛见她坚持,只好提出按市场价购买即可。
看着马车从延兴门驶出,向着曲江池的方向前行,萧晏结合苏泽甜所述的经过,明白了她接下来要做的事,不免有些担忧的蹙眉。
“你要去慈恩寺救人?”萧晏清冷的声音因为病痛有些沙哑,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看向苏泽甜的眼神却格外认真专注。
苏泽甜犹豫片刻,还是承认了。
慈恩寺距离曲江只有三坊之地,苏泽甜选择郊外深处的宅院,不仅是看重它僻静幽远,人烟稀少,更是因为它和事发地刚好处于一种微妙的距离,让她们既能最大限度的保证安全,又能在第一时间掌握瘟疫的情况,做出应变。
“你放心,你不是说过我是神女吗,我不会有事的。”
苏泽甜看到萧晏忧虑的模样,笑眯眯地说道,“而且如果你担忧家人,等我救下那些难民,城里的疫情就会得到控制,他们也都不会有事的。”
“对我而言,他们都不算家人。”萧晏声音低沉的说道。
苏泽甜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戾,心突然颤了一下,一个久未提起的猜测再次浮上心头。
“萧晏……如果我没能如愿控制住瘟疫,让平南侯府的人都遭殃了,你会怎么想?”苏泽甜试探的问道。
“生死有命,我没什么想法。”萧晏平静地说道。
“那如果,我有能力救他们,你会愿意让我施以援手吗?毕竟,他们对你一直都很不好,如果我不救他们,似乎也没什么错……”苏泽甜继续追问道。
听到这番话,萧晏沉思了很久,久到苏泽甜心里一咯噔。
记得在最开始时,玲珑说有一位流落民间的皇子,他将会在威北大将军的扶持下登上皇位,成为历史上有名的疯批暴戾君王,这位帝王对其他政敌或许还有留手,但却对平南侯府满门都处以凌迟之刑,似乎是在发泄着滔天的仇怨。
为了找出这位隐藏的皇子,苏泽甜将目标对准在催命香一案上,猜测这位皇子还在平民时期就被平南侯府的人暗害了,所以他才会在继位后送给他们九族消消乐的大礼包。
而也许正是因为身中催命香的缘故,那位皇子才会变得越来越疯批,甚至达成了打开国门,让天梁国屠尽百万子民的诡异成就。
萧晏是平南侯府最不受宠的庶子,生活在最残破的屋子里,吃的是经常变馊的饭菜,还被侯府里的人任意欺辱、动辄打骂,如野草一般在这侯府里艰难生存着,就在今日,他还被发现中了剧毒催命香,而平南侯府里也刚好有人购进过催命香。
种种巧合之下,萧晏几乎和她侧写分析出来的皇子,越来越像了……
如果是真的,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萧晏?”苏泽甜声音微微颤抖,吞咽了下口水。
萧晏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你还没回答我呢。”苏泽甜勉强让自己笑了笑,压制心中的惊慌。
换位处之,苏泽甜可能也会对平南侯府产生怨恨,如果萧晏真的是那位皇子,她想自己应该也会理解他,但绝对不会支持他。毕竟,侯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除了部分的罪魁祸首,也有很多无辜之人,如果连小孩子都不放过,那实在是太恐怖了。
就算催命香会影响神智,但它真的会将一个本性善良的人,彻底变成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吗?
萧晏看到苏泽甜脸色不好,还以为她是为了接下来要忙碌的事而心累。
“控制瘟疫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如果侯府真的出事了,我会尽我所能去帮助他们,毕竟……他们也养育了我十多年,我只希望你不要让自己太累。”萧晏声音柔和的说道。
苏泽甜听到这话,莫名松了口气,脸色也好了一些。
苏泽甜不是圣母,甚至有些疾恶如仇,如果那冷血无情的平南侯和王夫人母子真的倒霉了,她不踩一脚已经算是心慈手软了。
但是,侯府里还有很多无辜之人,冤有头债有主,她绝对不忍他们全部死于凌迟,或是死于这场恐怖的瘟疫之中。何况疫情只要还剩下一例,整个城市都有继续灭亡的风险,于公于私,她都不希望以满门惨死的方式去报复平南侯府。
“我没事,我现在精力超足的。”苏泽甜笑道。
萧晏看到苏泽甜干劲满满的模样,眼睛里也溢满了笑意。
马车逐渐停了下来,苏泽甜掀开车帘,发现已经到地方了,眼前就是那座周璃洛描述过的大宅子。
苏泽甜先跳下马车,想要扶萧晏下来,萧晏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嘴角牵起一抹笑意,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心,几乎没有用力地下了马车。
车夫还要回周璃洛那里复命,向苏泽甜告别后就驾着马车离开了。
苏泽甜眼神有些飘忽地看向两人握住的手,然而直到马蹄踏飞的尘土重新归于黄土地上,萧晏的手也没有松开。
苏泽甜看着他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仍然紧握自己,没有松开的意思,脸蛋不禁红了起来。
萧晏注视着她,空气中似乎有暧昧的气氛在流动。
正当苏泽甜想要说些什么转移注意力时,她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宅子的东南角,看到那里正站着一个神情紧张的少女。
“玲珑,你怎么在这里?”苏泽甜惊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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