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难处

苏青鸾好歹也同苏广福夫妇相处过一段时间了,也清楚自家爹娘的性情。见两人同样默契地看向自己,就明白他们的意思了。

她倒是也没有过分推脱那两只烤鸡——毕竟在家做烤炉是十分麻烦的一件事。所以她穿越以来,虽然十分馋烤鸡,但是却一直没什么机会去尝试。

“怎么样?”她冲着席娘子眨眨眼,“我的想法效果还算不错吧?”

“何止是不错!”席娘子乐得合不拢嘴,“小娘子您可是我们家的财神啊!”说着,席娘子就想给苏青鸾抱拳来个一揖到底。

苏青鸾吓得连忙跳到一旁——先不说表面上至少席娘子按年龄算得上是长辈,只说她自己,原本给席娘子提供炊饼的改良方案,也不是为了让人家给自己行大礼啊!

……烧鸡那个谢礼不算,实在是馋虫发作了。

“席娘子与人为善,合该生意兴隆。”她这么对席娘子道。

席娘子这下子才明白过来,这便是苏青鸾和苏家真正的“谢礼”。

不得不说,这样受益良久的“答谢”,比起寻常的“谢礼”可是贵重太多了。而且同样是做吃食买卖,席娘子也明白,很多师傅的饮食方子是不会轻易外传的。

她也许能慢慢悟出来炊饼更好吃的法子,但是这中间又要走多少冤枉路呢?更何况,不是所有人都有“把食物改良得更加美味”的能力。

这么一想,就更显得苏青鸾那改良炊饼的几句话显得十分珍贵了。

席娘子原本是性格飒爽的人,此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一抱拳道:“大恩不言谢,我记下娘子的恩情了。”

“嗐,都是街坊邻居,这么客气做什么?”苏青鸾摆摆手,把一摞木碗放在架子上,同爹娘收拾摊位离开了。

回去的时候,苏青鸾才向爹娘解释了个中缘由。

却原来,苏青鸾尝了尝席娘子的炊饼,发现口感干巴巴不蓬松的主要原因是面团醒发的不彻底。

但是问道席娘子的时候,她却满脸为难。

归根结底,其实她也不是傻的,自然知道炊饼最大的问题是在哪里。

然而这个时代并没有苏青鸾前世那种批量生产的酵母菌粉,只有“老肥”,也就是通过温度自然发酵的面团,来帮助新的面团发酵。

这样的发酵方式除却时间更为漫长,更重要的一点是非常依赖环境温度。

偏偏现在已经是入秋,早晚更是愈发凉爽起来。

而席娘子住的地方,更是因手中拮据而选了背阴的地方,这就导致虽然炎炎夏日能算得上“清凉解暑”,但天气稍微凉下来,就变得“阴冷冻人”了。

因着种种原因,发面发不起来,偏偏为了做炊饼生意又买了大量面粉不能不用完,于是这干巴巴的炊饼只能做下去。

苏青鸾便琢磨着,与其硬要面团发起来,不如干脆反其道而行之,让发不起来的面团保留“死面”那种有韧性有嚼劲的口感,再让席娘子在表面上刷一层熟豆油——虽然胡麻油会更香,不过考虑到性价比,豆油显然是更优选择——然后直接放在锅子里烤干。

这样反而让整个“炊饼”更加干而形成一层略微焦黄的外壳,这样一来面香完全激发出来,形成了更加香醇的口感,反而别有风味。

杨氏和苏广福听了整个经过之后,不由得感叹:“还是你这丫头鬼点子多!”

苏青鸾想起席娘子的话,微微蹙眉:“现在已经入秋,天气只会越来越冷,席娘子现在住的那个地方,真的不要紧么?”

当然是要紧的,事实上,就像是苏青鸾担心的那样,即便是刚刚入秋,席娘子所住的地方由于常年不见阳光,已经是十分阴冷了。

乐丰县临近县郊的一处窄小巷子里,有几座不甚起眼的低矮破旧的小木屋。

这些小木屋歪七扭八,斑驳的木窗格上糊着的纸窗都已经有这样那样的破损了。这里往来的住客虽然说不上衣衫褴褛,但也是随处可见补丁和各种缝补的痕迹。

即便是席娘子这样衣裳尚算整洁的,其实在内里也缝补了几块内衬,只是外面看不出罢了。

她挑着连成年男子都感觉十分费力的担子,十分稳健地绕过地上的水坑和拴在一边胡乱狂叫的黄狗,来到最里面一户。

这家紧挨着小巷子的墙面,一日中阳光泰半是照不进来的。长时间的不见天日,让整个小木屋发出了一种发霉的味道,可这里却是整个巷子房租最便宜的一间。

虽说如此破旧的木屋还有人租住也是十分神奇,不过考虑到几十一百文就能有一个月的时间的片瓦遮身,这里实际上是相当受到一部分人的欢迎。

席娘子掀了竹帘子走进木屋内,里面的环境十分逼仄。生火的灶房都是在外面露天大家共用,此间屋子不过是用来住宿。

这小小的木屋里面陈设十分简陋,两张床中间隔了一张布帘子形成两个空间,一个是自己同丈夫柳生住,另外一面……

“当家的,芸娘,我回来了!”席娘子扬声同丈夫和女儿打招呼。

从屋里面迎出来一位肤色偏黑,身形偏瘦的女孩,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格外有神。见是席娘子,露出一排雪白的小白牙:“阿娘回来啦!”

“回来啦回来啦!由于今天生意不错,席娘子脸上一贯爽朗的笑意更加深了一些,“今天你阿爹怎么样?”

屋子深处不见阳光的阴影处,韩勇沉声道:“不过是皮外伤,死不了。”

“爹!”柳芸娘不乐意地嚷了一声。

席娘子也道:“什么死啊活啊的,你好好养伤才是正经!”

“我这半死不活躺在**,只能是一个废物,拖累了你们娘俩和我一起吃苦受罪!”柳生发狠地锤了锤自己的双腿——一如既往,从腰部一下就没有什么知觉,同以前能够上高溜低的灵活双腿完全不同。

现在莫说是杂耍,他甚至连如同常人那般坐起来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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