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幻想着花季的石头


在那个水在流动、生活在继续、风雨在流浪的日子里,我与生锈的铁构成一组画面,活在我们共同想像着的日子里。其实每个日子都在平庸的磨难中蚀出刺目的铁锈,就如同我的生锈的岁月。

我们发现了一个与我们一起行走的目标:一块走动的石头。

这是一座站立过很久非常疲倦的山脉,在它将要睡去的时光里,我们平静地面对着它。我知道,它有着自己的年龄,有着自己的欢乐与忧郁,但是,流动的水可能没有告诉我,这山从何而来,浪荡的风并没有告诉我关于这座山的经历。只有生锈的铁告诉我,那是一块走动的石头!

几乎没有任何活动的物质,能够通过人性化的目光关注着它的存在和行走。它是一块生命的东西,注定它要到处走走到处看看,以免失落了许多好看的风景。

你想,按照我的思维出发,如果一块石头走了起来,飘荡了起来,那该是一件多么让人激动万分的事情呀。

这是一块大山顶自己走来的石头,在转了几个山谷之后,它又感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向回行走,回到了半山腰的一块平坡上。它的行走几乎是没有任何痕迹的,一厘米、一毫米挪动着,像一个沉默的千年老龟,背负着时光和年轮在蹒跚走着。它的身后是人生,它的面前还是人生,人生让人类自己都快要谈烂、谈俗、谈的不想谈了,于是人生对于人类来说就成为一块破碎苍老的面孔,虽然人类还在谈着,一代又一代谈着生命与人生的人与他们一起不在了,消失在土地的尘埃里,然而这只如同老龟的石头还在,用行动表现着人生或龟生,龟生比人生要长远的多,实际的多,丰富的多,同时也顽强的多。龟类们仍在以行动胜过语言的顽强,完成着季节之后崎岖的小路。

在我们人类的世界之外,是不是生长着其它的类呢?我们是到了应该质问自己的时候了。



平常的日子里,你是无法观察到石头的行走轨迹,对人类而言它仿佛永远就沉默地卧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停驻在万年之久的土地上,承受着风雨和阳光,承受着脚和蹄子的践踏。然而人类不知道,石头和它们的同类却知道,它们有着自己的地域,每逢一个日子到来,它们都用自己的脚下在自己的领域里巡视一次,回顾着自己的广阔和辽远,重温着自己的年轻与成熟。

人类对另类的感觉太迟钝了,以致于忽视它们的存在。只有在没有人外出的寒冷冬天,这是一个让人容易疏忽大意的季节,窜出温暖的人窝,踏在冬天洒满雪花的大地上,人类才能看到发现石头的行走,发现它们的脚印,发现它走过一年之久的道路,它留下的深深足迹,它曾经歇息的地方,有一株被捂出绿色的隔年草棵,时光让这块石头成为了行走标志。

沉默不语,你注视着这块想飞翔的石头,这块想开花的石头,你能感受着这块石头的生命吗?你能够唤起热情激荡的记忆吗?这块石头曾经沧海了,这块石头曾经爱过恨过了,他经历过了你没有经历的一切,你能崇拜这块石头吗?就如同我崇拜那块生锈的铁一样,在感叹与催促中让人有了刻骨铭心的苍凉。

让石头走动的山可能很苍老了,它的心在平静中回忆着它成长时的岩熔和火热,那是一个让一切生命都极致的时代,参天的大树、坐着一群长着巨大双翅的鸟类,充满大地的河流汪洋恣意,纵横无阻,在巨大鱼类的煽动下咆哮着冲击着远方的田野。

让石头平静的山谷消沉了,石头原来来自于一个热情洋溢的地壳深处,它被翻江倒海的热情激动以后,就无法停下它的想像力,让自己在岁月中行走着,像长着大翼的巨兽成长着飞翔的思想。

让石头开花的季节。当一朵朵石头开出的花,一望无际铺满人类的世界时,不知自以为主宰一切的人类,面对这种突然的开放,会产生什么样的心态和想法。失望于人类的我,就想让石头如期开花,如期灿烂起来,将沉默的、热情的、炽热的、温馨的的花,开在这个充满机械、充满冰凉、充满利欲的地球上。给人类一次意料不到的打击,让他们知道在人类之外仍有更多的类存在着、活着并成长着。



人类中已没有谁能够去认真去想一块石头了。包括石头的思想、感情、丰富的生活经历,也不会谁能够在它叹息与忧愁的裂隙里,读懂沧海桑田、读出年代更迭,静下心来听一曲塞北风云、马背杀敌的故事或传说。人类不会去认真地看待一块不会说话、没有温暖的另类事物,石头对于人类来说是另外的一个世界了。

石头在亿万年之后,并没有与当年的阳光一样仍旧地青春活力,它苍老了,它的满是尘埃的脸有了皱纹,有了裂隙,有了风雨的脚印,有了人类的足迹。

在时间的脚步中,我听到了风中有了透明的声音,石头笑了,笑的声音很沧桑。我不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就是一个人都可以在生命的几十个春秋里产生悲凉,更何况一块有着几万年灵性的石头呢。一条蛇在修练几千年后,都能演出水淹佛寺、雷击白塔这幕旷古未见的人神喜剧,更难说一块有着万年之久的通灵宝石?

我就是在北方的一场数十年未见的大雪灾里,看到了走动的石头,它与灾难一起显示出存在着的生命。

它-----从山下向上攀登着,几乎是挪着自己的步子,以顽强拼搏的精神,蹭在山谷的夹缝间,倾着身子向前走。从山上走向山下对于每个石头来说都是很容易的事情,但对于从山下向山上爬行的石头,我真的难以说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了。在它的身后,一步一步,一条深深的沟壑,重叠着、弯曲着、深陷着、滚动着,向上一点点地延伸着。雪地里,深深的路是那样地打动了我的目光,我已听见了自己生锈的岁月在目瞪口呆的晕眩里呜呜地哽咽起来。



让石头飞翔、让石头开花,再让一块石头想行走,这真的不足为怪。

一块石头从低向高行走也不为怪,丰富的自然界中让你感到遗憾的事情很多,但让你感到不可思议的事可能更多一些,只不过不会被一双双肉眼和心灵所能轻易看见、所能立即察觉罢了。如果我说一块石头想飞翔了,你可能会让它长出一双翅膀。如果我说一块石头想开花了,你可能会让它有更多的联想。我就是在这种超出平常的想象中激动着,以通红的脸颊,以燥热的手心,以臆想的故事,被自己感动着,其实感动自己也不是一件特别难作的事情。

石头可能没有感觉到我的惊讶。

它依旧以自己的姿态,沉默而固执地做着自己的事情,难道是山顶上有一种力量在吸引着它、鼓舞着它、激励着它?倒是我的惊讶感受着自己,让我产生一种想与它同行的欲望。

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里,是不是也被自己的某种感受激励着、吸引着?如果没有希望,人类不会这么长久地存在,如果没有希望,石头的生命是不是早已化为尘埃,早早散落在无垠的天际之中了。我们人类极力向生命的某种山顶,攀登着负重、证明着自己,是有所期盼的,在短短的人生中,你的奋斗里,是过程酬报着我们还是结果安慰着我们,我真的陷入在这种两难的回答里。

在人类许多成功的事例中,当我们一次次讲着人生、讲着奋斗的过程是最好的结局时,我们是否也在内心的世界里渴望某种结果?是否在秋天的收获里验证春天的劳作?

是否会想到石头的世界里,是否也有着同样功利的想法呢?



是呀,在一块幻想着花季的石头世界里,人类真的到了应该自问的时刻了:我们难道没有感受到人类视野的局促与思想的狭隘,没有感觉到人类正走入自己情感与目光的死角了吗?没有想到另一类的世界对于我们改变自己,会有所启蒙有所帮助有所暗示吗?

为什么我们的目光就不能向自己之外的世界推移,进入到另一个也有着生命、有着感情、有着期望和类别里,与它们一起感受同样的生命呢?

让石头拥有自己的花季吧,就如同我们拥有人类的春天一样的自然。 展开全部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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