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蒙蒙亮时,云衣便来催她起床。
“姑娘,世子身边伺候的长随说,只要姑娘邀约,世子每日都有空。您还是赶紧起来,照例给老太太问过安,咱们就快些出门吧。”
黎清浅刚才还睡眼惺忪的,被她这话给吓醒了,“你腿脚这么快的?”
云衣会心一笑,“姑娘迫不及待见到世子,奴婢怎么敢耽搁?”
昨夜云裳可是和她说过,姑娘儿时便与世子相识,如今好不容易回京,又与世子有了婚约,定然是想见他想得睡不着觉。
这个月为定亲忙前忙后,姑娘心中定是等着急了,云裳劝她别耽搁,于是她起了个大早便去镇国公府传话了。
云衣云裳:定当为姑娘的爱情鞠躬尽瘁。
黎清浅:我想收回之前那句话……
黎清浅万般无奈,也苦于的确是自己提出的要求,也不好让云衣白跑一趟,只好在害羞与紧张的复杂心情中起来洗漱了。
自从定亲之后,黎舒月最近倒是一反常态地经常来给祖母请安,为了向黎清浅炫耀自己的好亲事。
只是当她看见黎清浅手腕处那只精致华美的镯子时,瞬间坐不住,一下子站起身质问道:“这只镯子怎么会在你这儿?”
黎清浅淡然地笑笑:“那日镇国公夫人上门来时,便与我说这是沈家传给新妇的镯子,她给了我,很稀奇吗?”
黎舒月怎么会不知这是镇国公府的传家之物?
只是她不甘心,前世,镇国公夫人就没有把这东西送给自己。
后来有一次自己提起这件事时,对方也是轻飘飘一句“那东西已经交给本该是长昀妻子的姑娘了”,让黎舒月很是没面子。
明明那时自己才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夫人,那传家之物却给了他人,真是想想都气得发抖。
不过转念一想,虽说这东西是镇国公夫人送给黎清浅的,可到底不是沈长昀亲自送给她的。
等到日后他俩成婚,沈世子却要她把镯子归还,再送给他那心上人,真是想想都让人解气!
想到这里,黎舒月心中更加得意。
哼,她黎清浅巴上了个世子有什么可显摆的?自己的未婚夫婿可是皇子,更是未来独宠她一人的天子。
到那时,自己才要黎清浅好看!
老太太身子不好,不喜吵嚷,黎清浅请完安便乖巧地离开了。
她一走,黎舒月待在那也没什么意思,更不消说就在老太太院里和黎清浅聊了几句,便给自己聊得一肚子气。
而黎清浅心情也不大好,满脸愁容地走出了黎府的大门。
沈长昀的马车已经在那儿候着了。
黎清浅抬头一看,他今日似乎饶有默契地穿了一身月白锦袍,与她的湖蓝冬袄倒是相得益彰。
他笑着站在马车边,朝她伸出手,“娘子,为夫扶你上车。”
黎清浅霎时红了脸,却还是鬼使神差地让他扶着上了车。
马车开始缓缓向前行驶,她才想起来提醒对方:“你我尚未成婚,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沈长昀为她拨开额前的碎发,“我与未来娘子同坐一辆马车,天经地义。”
突然的肢体接触让黎清浅的脸更红了,微嗔道:“我不是说这个。你我尚未成婚,出门在外,世子还是得唤我一声黎三姑娘。”
“娘子之命,为夫不敢不听,”沈长昀笑得更加邪肆,“可是在这样只有你我二人的情况下,这样称呼是可以的吧?”
黎清浅默默低下头,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
“对了,方才我见娘子愁眉不展,可是有什么心事?”
黎清浅叹了口气,“自我回京,祖母的身子总不见好,最近似乎愈发糟糕了。”
前世也是如此,直到自己坐上后位,请了无数的名医医治祖母,仍旧不见她好起来,更是在同年深冬时过了身。
今生,她回来这些日子,祖母虽然仍旧如从前一般疼爱自己,却也给柳氏和黎舒月落下了话柄,话里话外都在暗讽黎清浅是黎府的克星。
她倒是不在意这些污名,只是担心祖母的身子,也担心……她会因此膈应自己。
沈长昀思索了一番,提议道:“不如你去找定安侯府二姑娘问问她有什么法子?”
“宋二妹妹?”黎清浅疑惑地看向他,“我离京前便与她交好,她素来都是如同弱柳扶风一般,我如何去问她?”
沈长昀挠了挠后脑勺,“说来也奇怪,这宋二姑娘从前向来足不出户的,可自从前两年生了场大病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两年前除夕宫宴上,嫡公主突然发病,便是她给医治好的,这两年说是也没再病发。去年春日,汤州府不知是何原因爆发了瘟疫,也是她想了法子解了困境,还进宫去被圣上褒奖了一番。只是不知,她具体用了什么法子。”
黎清浅眉头微蹙,宋凝烟比她小一岁,前世与她关系不错,只是身子一直虚弱得很,在自己成婚半年后,她便去世了。
听着沈长昀的话,她心中的疑云更加浓烈。
如若他也是重生的,那宋凝烟又是怎么回事?这西域巫士居然这么牛,能让这么多人都重生?
自己前世还真是找对人了,今生还得再找一次。
反正自己知道江凛的生辰八字,她就不信了,难道重来一次,再下一次蛊毒还能不成功?
见她对着宋二姑娘的事思索着,还偶尔看看自己,又把头转过去,脸上甚至还有些愠怒之色。
沈长昀有些心慌,连忙解释道:“我跟宋二姑娘不熟,这些事情我都是从你两个哥哥那儿听来的。”
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和盛京,哦不,全大巍的闺中女子都不熟,当然,除了娘子你之外。”
黎清浅听他这么一说,才回过神来,笑了笑说:“我相信你,你不会和其他女子纠缠不清的。”
何止是现在不会纠缠不清,成亲之后甚至会剃发出家,又想到自己婚后的神仙日子,黎清浅脸上的喜悦之色愈来愈浓。
沈长昀这头,还以为是黎清浅为着自己做出的保证而感到开心呢。
但同时心中也对自己这位未过门的娘子有些心疼。
她早年间没了生母,父亲不疼,继母不慈,祖母年迈,兄长也顾不上她。
就连与自己这门婚事,她那继妹从前也是虎视眈眈的。
沈长昀心想,自家娘子在黎府的日子定是痛苦难捱,才会因自己这点小小的承诺就欢喜成这样。
他日后定要千倍万倍地对她好,把她这十五年来被亏欠的爱意悉数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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