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玄在书房时,按照玲珰的描述找到了俳优最后出现的村子。
村子在城郊,和他们离得不远。
季舒玄和玲珰一到村子,就见许多人围在寡妇门口,季舒玄亮出身份令牌,村民纷纷让开一条路。
二人走进房中,女人躺在**,面容不改,像睡着了。床边站着个六岁女孩,可怜巴巴地看着**的娘亲。
见季舒玄和玲珰走来,女孩儿怯怯地往后退。
玲珰心有不忍,正欲上前安慰女孩儿,却见季舒玄已先她一步蹲在小女孩儿身旁。
季舒玄一手拿着令牌,一手拿着一个面饼,亮给小女孩儿看。
季舒玄这个人做什么都一脸冷冰冰的样子,小女孩儿怯怯地看着他,不敢动。
玲珰拿过面饼,蹲在女孩身边,劝道:“我们是来帮你们的,别怕。饿了吧?这个给你。”
小女孩儿怯怯地盯了面饼一眼,随后凝望着令牌,小脸认真。
小女孩儿接过面饼,试探地啃了一口,嘴尝到面饼的味道后,开始大口大口地咬起来。
面饼很干,女孩儿哽得小脸通红,玲珰赶紧给她倒了杯水,轻拍着她的背:“慢点儿吃,当心噎着。你放心,我们会想办法救你娘亲。”
玲珰指着季舒玄,小声道:“他是斩影司司判,没有坏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逍遥法外。”
小女孩儿啃着面饼哽咽地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玲珰慌神了。
小女孩儿眼泪汪汪地望着玲珰,哽咽着说:“他们都说我娘死了,姐姐,我娘她真的能活过来吗?”
玲珰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看热闹的村民,他们正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似乎有个古怪的老头要进来,被其他人拦着,互相递着眼色。
玲珰拍拍小女孩儿,“我一定会想办法救活她的。”
玲珰无意间看到季舒玄惊讶的目光,季舒玄在她耳边悄声道:“人已经死了,你不要信口齿黄。”
玲珰回他:“她虽然停了脉象,没了气息,但你看她面色如常,和寻常死者不同。只要我们心诚,一定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玲珰眼巴巴地看着季舒玄:“再说了,这丫头可怜巴巴的,如果告诉她真相,她肯定会伤心死。”
“那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季舒玄脸上有了淡淡的怒意。
因为她和赫连舒一模一样,愧疚之心让他想把她留下。因为她断案高明,所以他信任地让她继续断案。但不代表她可以胡作非为,说话不过脑子。
玲珰像没听见季舒玄的责备似的,对他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找那画中人。没时间了,你帮帮忙。”
季舒玄微低头,一脸无奈,嘀咕:“你倒是知道把麻烦甩手。”
季舒玄说的麻烦是门口那些人,那些人的眼睛里没有关心和同情,只有戒备和试探。
玲珰走后,季舒玄看着身旁的小女孩有种莫名地尴尬,让铁面阎王陪着小女孩儿?
季舒玄后悔了,想把玲珰叫回来,她来处理村子里的事,他去找画中人!
一抬眼,玲珰已经不见了。
村口,玲珰跑得很急,气喘吁吁。她盯着手中的太仓笔,有些犹豫。
要不拿着它就跑了?
可一想到屋子里小女孩儿那双无助的泪眼,玲珰最终还是没狠下心。
自见了小女孩的娘亲后,玲珰再握太仓笔就能在闭目凝神时,看到脑海中画中人出现的地方。
画中人在村外小镇街边游**,他正在跟踪一个十岁大的男孩。那男孩并不知道自己被跟踪了,继续往前走。
玲珰一路追踪,最后在街尾巷子里看到了画中人,他变成了小女孩娘亲的样子,步步朝跟踪的男孩靠近。
男孩回过身,看到女人朝自己走来,眼神古怪,吓得他步步后退。
“孩子,你住哪儿?”女人的声音在巷子里响起。
男孩吓得坐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
玲珰疾冲而来,喝道:“住手!”
女人回头,看到玲珰,脸色顿时阴沉下去。
“怎么又是你!”女人喝道。
玲珰亮出太仓笔,一边在空中画境,一边道:“你一夜之间连杀七人,昨日又害死一个女人,今天居然又要对一个孩子下手!”
女人盯着玲珰的眼睛,阴森戾气弥漫而出,她道:“你也是画中人,应该知道我们在这世上活得多痛苦。你居然拿着这支毛笔来对付自己的同类!”
玲珰有一刹那的失神。
女人忽然冲上来,抓住了玲珰。
下一刻,玲珰和女人都到了画境。
画境中,女人阴森诡异地笑了起来,“怎么样?你自己也陷进来了吧?想要活命的话,就把我放出去!”
说话间,女人的身形不断地变化,男、女、老、幼,挨个变了一遍,最终恢复了本身的样子——一个看上去完整,并没有任何缺陷的男人,和玲珰之前看到的四位画中人长得一模一样。
他所变的,都是他曾杀过的人。
玲珰一脸坚持:“我不会放了你,为了活命杀人如麻,我不会这么做,也不允许你们这么做。”
“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说不听是吧?别怪我不客气!”男人厉吼一声,冲了过来。
玲珰面色一青,急忙后退。急中生智,她用画笔在身前画下一笔,男人和她之间顿时现出一道水雾,男人挥拳砸在水雾上,水雾纹丝不动。
玲珰发现这个人和其他画中人不同,他脾气古怪,昨晚他到那女人家门口,三言两语不和就把人家的门给砸了。眼下更是像疯了一般,一边怒吼一边挥拳如下雨。
男人一边挥拳,一边大骂:“季舒玄心存戾气画下我,我于画中复活,千方百计走出画的束缚!你说!我到底错哪儿了?”
男人盯着玲珰的眼睛,字字用力:“他们不是我杀的,他们是季舒玄杀的!如果季舒玄不画我,我何必受此痛苦?”
玲珰哑口无言。
男人又道:“要真说错了,那也是季舒玄的错。我们来到世上,是季舒玄一手造就了我们的痛苦。”
玲珰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词穷,脑袋一片空白。
男人咆哮起来:“你也是无辜的,你也不想天天承受痛苦对不对?所以你假扮司判跟踪我们,想知道我们是通过什么手段在这世上活下去的。”
男人稍稍缓和了语气,他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找到能弥补你缺陷的人,取代他,你就可以继续活下去。”
玲珰恍然大悟,季舒玄在心情极度烦躁的时候画了他,所以他一身戾气,脾气暴躁,他所找的都是平静到冷血的人。如此,得一平衡,得一生机。
男人趴在水雾上,祈求地看着玲珰:“我们都是同类,我们应该帮扶彼此。”
“你有太仓笔,又知道如何用它,这是老天爷给我们留了一线生机,别犹豫了,用太仓笔画出庞大的画境,画境吞噬人世间,我们就解脱了。”
“你以为我想杀人?我不想!但凡能好好地活着,我不想给自己惹那么多麻烦。杀人很辛苦的,找到能自己弥补的人你知道有多难吗?”
见玲珰哑口无言,男人试探地小心翼翼地说道:“你不该对同类拒之千里之外。”
见眼前水雾退下,男人继续往前,伸手,道:“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做,可以把太仓笔给我,等我们画出足够庞大的画境,就不会有杀人案发生了!”
眼看男人的手指就要触碰到太仓笔,失神中的玲珰猛地回身,转身跑开了。
看着玲珰消失的身影,画中人惊诧不已。
“为什么?为什么她能自由出入画境?没有任何画中人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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