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熏着艾草,袅袅青烟摇**。
屋里**的人处在昏睡当中,胸口的起伏昭示着生命的跳动,鬓边的汗水诉说着治疗时的疼痛。
章晓岚整个人还被绸布固定在**,看着可怜又心疼。
“阿娘……”
陶氏看到是儿子进来了,把他扯到一边,“儿啊,你不必担心,医师已经说了,这次治疗极为成功,晓岚的表现让他刮目相看,你也别担心,该去上值就去。你桃婶和秀英婶子会来帮我,你在这儿也不方便。”
陶一鸣扯扯唇,“是,我知道了。”
深深看一眼**的人就离开了。
上值之前,他还是把家里的吃食和一应需要的物品准备好。
放在各处,又领两位婶子看了,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秋日气温渐渐下降,对章晓岚的伤口愈合也更好。
章晓岚每天都躺在**,处在半梦半醒之间,脑袋混混沌沌,有时是奶娘,有时是周泉,有时是阿宁,有时是爹娘。
光怪陆离,形形色色,让她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终于,她睁开了眼睛,没有绑在身上的绸布,也没有腿上传来的剧痛。腿依然被固定着,但好似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屋子不是她之前的治疗室,而是在她自己的屋子里,熟悉又陌生。墙边艾草冒出缕缕青烟,陶氏睡在临时支起的**,屋外传来两个妇人的声音。
细细聆听,还有鸟雀的鸣叫和鸡鸭的吵闹声。
那两个妇人的声音她认得,柔一点的是桃婶,高亢些的是秀英婶,都是陶氏之前的邻居。
习惯性想要起身,章晓岚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坐起来了。
但多日卧床,全身无力,又倒了下去。
摔到**响了一声,门外两个婶子赶紧跑了进来。
“晓岚,这是怎么了?有事儿没啊?”两人面色紧张,想查看章晓岚身上有无不妥,又想起不是自己孩子,缩回手在身上胡乱擦着。
“婶子,我没事,只是刚才起身,没坐好,又倒下来了。”章晓岚笑笑,只觉得婶子们朴实得可爱。
“你干娘去买菜了,很快就回来。”
“昨日医师来看了你的伤势,烧伤已经好了大半,只是腿折了得多养些时日。”
“晓岚别担心,腿上的疤不用管它,去得掉就去,去不掉也无妨。咱们女人家也不指着这个过日子,要是你以后说亲,有男人嫌弃,立马就把他踢开。”
“对对,不过我听你干娘说,你刚和离,想不想再嫁?我有个外甥,端的是雄壮威武……”
“你外甥那算啥?我侄子才真真是做夫君的好人选,人品贵重……”
章晓岚看两位婶子越聊越偏,眉眼弯弯,嘴角含笑,两个梨涡也在嘴边若隐若现。
真好啊,这才是人间烟火,这样的日子比整日勾心斗角可是要好太多。
“我回来了,今日午时吃什么?”陶氏的声音响起。
两个婶子一愣,立刻跳起来。
“哎呀,我还在烧火!”
“哎哟,我正在洗衣!”
慌慌张张跑出门去,秀英婶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章晓岚眼中的笑意更胜。
陶氏出门回来习惯性来看看章晓岚。
进门发现章晓岚竟然醒了,还一脸笑意,顿时觉得是大喜事。
“桃婶,等会儿把那块肉切了,今天晚上我们好好吃一顿,庆祝庆祝!”
陶氏喜滋滋的,见章晓岚想要起身,扶着她坐起来。
“你好多了,我也就放心了。”
晚上家里一众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举杯庆祝。
最后宾主尽欢,散场后,躺到**,章晓岚还依旧笑着。
——
周湘宁藏在树林里,夜色深浓,四周都是摇摇晃晃的黑影,淅淅索索的声音接连不断。
她不知道有没有甩掉那些人,只能静静呆在这里,不敢动,更不敢离开。
“这小娘皮跑得还挺快,老子找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找到她,看我找到她不撕了她!”旁边的灌木丛里传来声音,周湘宁连忙屏息。
那人不断抱怨,竟站在那里不走了!
周湘宁更不敢大喘气,寂静的夜里,稍微有点动静,都格外明显。
“哥,你说为啥非得这么着急送那丫头去北边啊?那丫头姿色不错,送到南边,**两年,定是拿得出手的名角儿啊。”一人嘿嘿笑着,“没准儿到最后,我们也能尝一口呢?”
“闭上你的嘴吧,”另外那人似乎是这一队人的头头,“谁出钱高,谁就得,你管那么多?赶快找,这个货没了,损失的银子你自己补上!”
两人继续拿个木棍一边扫,一边找。
“啊!”嘿嘿笑的那个人突然叫起来,吓得周湘宁差点跟着尖叫。
“你小声点儿!”那头头不知为何很怕闹出动静来,“你怎么了?”
顺着那人的手摸下去,冷不防也被咬了一下。头头忍住疼痛,捏着那条蛇的七寸,拽下来,远远扔了出去。
“哥,怎么办?”那人粗粗喘着气,带了些许哭腔,“我们不会要死在这儿了吧?”
“放屁!”头头也是满心烦闷,但他还是安慰小弟,“回去!不找了!车上有药,先吃了再说!”
只听得两人相互搀扶着,一脚深一脚浅往回走,渐渐没了声响。
周湘宁不敢松懈,果然,不一会儿那两人就又转回来了。看着四下依旧没人,才带着不甘心走了。
待到四周彻底安静,她手上有东西卷了上来。
“谢谢你,小白。”周湘宁摸了摸手臂上的蛇,万分感激。
刚才是小白出去咬的他们,本来也是想吓吓他们,奈何那头头好像认识蛇。方才他甩蛇出去的时候,看了一眼蛇头的形状,临时要同伴配合他演戏。
周湘宁自然知道蛇是无毒的,才会慎重又等了些时间。
果然,那两人又回来查看。
现在周围应该没有人了,周湘宁终于放下了心,至少不用再担心那伙人卖掉她。
周湘宁坐在地上,环抱着膝盖,把头埋进怀里。
“阿娘,阿宁想你,你在哪儿呀?”
娘在这儿呀,章晓岚看着被吓坏的宝贝女儿,恨不得立时将她抱在怀里。
章晓岚猛然睁开眼,头上是新换的床帐,还是在自己的屋子里,哪里有半分女儿的影子。
她此刻心还是突突跳个不停,多少有些茫然。
砰!砰!砰!
有人用力拍着大门,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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