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桑桑拉着他的大手，水眸中缠绕一抹探究之意。

“桑桑，朕……”

燕瑾抬起长眸，目光落在云贵妃和燕桑桑身上时，他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想说的话堵在嘴边，难以出口。

就连他自己也没有相信心中所说，何况是燕桑桑。

“罢了，待回了皇宫朕再同桑桑细说。”

再三纠结下，燕瑾最终没能开了这个口。

云贵妃的目光紧紧盯着燕瑾手中的竹简若有所思。

她心里总有一抹不好的预感，这次似乎很强烈。

她如今唯一的决定便是将皇后留下的燕司翎平安带大，其余的，她从未多想。

只要燕司翎和燕司羽平安，她能护得他们平安长大，她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这一路上谁也没说话，云贵妃神情恍惚，心里想着自己得到打算。

燕瑾则在暗想，他要如何把这个消息告诉燕桑桑。

二人心思各异沉默着不说话，燕桑桑也没了兴致。他们不说话，她也只能乖乖地靠在燕瑾的怀里，直至到了皇宫。

云贵妃身体抱恙回了桑仪宫，小姑娘便只能跟着燕瑾前往养心殿。

可她跟着燕瑾到养心殿时，却发现冥聿师尊正抱着一只红色的狐狸正在殿中等着燕瑾。

冥聿师尊的目光触及到燕桑桑时，脸色沉了几分。

“微臣参见皇上。”

冥聿恭敬行礼，心思却放在了燕桑桑的身上。

小姑娘不解，今日好像所有人都颇为奇怪。

就连冥聿师尊也有些不对劲。

“免礼，爱卿来此是为了何事？”

冥聿将狐狸放置于身旁，那狐狸好似通了灵性一般，乖乖坐于他的脚边。

“启禀皇上，臣这次来，乃是进宫来寻公主来了，还请皇上莫怪。”

燕瑾微微沉思，似乎没有太明白他的意图。

“爱卿为何来寻桑桑？”

“皇上，此事恕臣不能多说，请皇上恕罪。”

大暴君警惕打量着冥聿，他皱着眉宇，对冥聿的动机产生了怀疑。

“皇爹爹，师尊只是来瞧瞧桑桑，桑桑不会有危险的。你便放心好不好。”

小姑娘轻轻拍着燕瑾的手，安抚着他的情绪。

她能察觉到冥聿这次来寻她的确无恶意。

而冥聿则苦着脸，这次的失态颇为严重。

他今日前往了一趟天机寺，在那里他阴差阳错算出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事情。

燕桑桑和司权的轮回，眼中出了纰漏。

龙纹玉还差一块，想要扭转结局，定然是不可能的。

他如今，只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燕桑桑一个人身上了。

至于司权……、

这纰漏便出在他身上。

燕瑾在燕桑桑的劝说下，只好暂时同意了下来。

他正好在头疼要如何同燕桑桑说那件事情，如今看来，倒也好，且先让他暂缓一缓。

燕桑桑和冥聿被大暴君安排在养心殿，派暗卫暗中盯着冥聿的举动，一旦燕桑桑有何危险，便让人立马上前将燕桑桑给救下来。

“小公主，出事了。”

冥聿抱着红狐焦急诉说，他和司权的轮回出了事，他也难辞其咎。

“冥聿哥哥，你慢慢说，到底出了何事呀？”

小姑娘疑惑，到底是多严重的事情才会让他急成这个样子。

“公主，你同我走。”

说罢，冥聿手心运出灵力，施法将燕桑桑给带了出去，皇宫内的人并未发现异常。

被冥聿带走后，燕桑桑额间的锦鲤印记也越发明显。

小姑娘看着眼前的冥聿，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是她也不好过问。

知道燕桑桑被再次带到了上次冥聿带她来的魔灵城时，燕桑桑似乎有了一些意识。

“小公主，你的轮回是从这里开始的。你同司权也便是在这里开始的，我如今带你来这里，便是要同你一起想办法弥补轮回中出现的纰漏。”

冥聿洋洋洒洒说了许多，可燕桑桑却一字都未曾听明白。

“冥聿哥哥，你说的桑桑听不懂。”

小姑娘皱着眉，小脸上划过一缕莫名。

今日的冥聿甚为奇怪，比皇爹爹还要奇怪。

冥聿一愣，他方才着急着说，忘了燕桑桑是没有记忆的。

可眼下最大的问题在于，司权曾经的执念太过于强烈，导致他的记忆提前苏醒，且就在今日。

他的记忆提前苏醒，这轮回便乱了。

但他和司权的实力相差悬殊，根本便阻止不了，也封不了他的记忆。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他只能从燕桑桑身上下手了。

“小公主，你如今所待的轮回出了些纰漏，接下去我让你瞧见的所有事情，都是轮回出现偏差所导致的结果。如今补救的法子便只能在你身上了。”

听闻，燕桑桑点了点脑袋，这次冥聿的话她都听懂了。

她知道自己是处在自己的轮回中，这一点，她来时便知道了。

瞧见燕桑桑听话的模样，冥聿心里松了一口气。

旋即他手心的灵力运起，小姑娘缓缓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小家伙便到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之中，天与地一片空白，她身边没有一个人。

直到片刻后，燕桑桑额间的锦鲤印记亮了亮，像是在回应着某种力量。

燕桑桑走了几步，身旁出现了一道光，那道光慢慢幻化成一个镜像，漂浮在她上方。

燕桑桑站住了脚跟，那个镜像之中出现了一个画面。

一座染满血的城池里，一道让她熟悉的身影就这么静静躺在那，身上插着一支箭，倒在血泊里。

燕桑桑一惊，那是燕司翎！

小姑娘瞳孔微缩，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他身边的是南越和燕乘。

可她还未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时，画面便一转，那是一座空城。城墙上守着一个少年，一守便是几十余年，他孤独终老，活在愧疚之中，直到晚年时跳下了城池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二哥哥……”

燕桑桑鼻子一酸，强忍心里的难过。

画面一转，是从城南回来的燕司羽。

弟弟葬于翎花，娘亲死于侯府，独自留了他一人。

人貌非昨日，蝉声似去年。

燕司羽最终没能扛过去，不过三年暴毙而亡。

第三个画面，因为皇后和她的儿子接连故去的缘故，云贵妃一生活在了愧疚之中。

她这一生本该待在冷宫，却因缘结识了皇后，二人情同姐妹，胜过亲人。直到皇后死时，云贵妃都未曾看过她一眼，她的儿子也未曾留下。她再次把自己囚禁到了冷宫之中，燕瑾再未见过她一面，直到故去都未曾见过她一面，二人都不得善终。

第四个画面，云府最终倒下，不过百年便没了云家。

燕桑桑不记得自己看到的是第几个画面，她身边的人都相继离开，都不得善终。

小姑娘站在原地，身子颤抖着所在地上，心里的难过笼罩着她，久久无法平息。

冥聿将她带出来时，燕桑桑双眼空洞，俨然变成了一具傀儡般。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原来皇爹爹今日想说的是阿翎哥哥……原来桑桑身边的人都……”

冥聿抬起手却久久放不下去。

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小公主，这便是轮回被破坏的结果。这些事情都不是该发生的，如今还有机会补救。”

冥聿心疼万分，这个小家伙怎么说他也看着长大，在九天时便相识，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他心里也难受万分。

燕桑桑擦了擦眼泪，咬紧唇瓣：“还有什么办法……”

“这个办法便是……”

冥聿的话未落，身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股力量，将燕桑桑给打晕了过去，旋即被一个身影给牢牢接在怀里。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竟是……

司权！

不，确切地说，应是还未进入轮回时的司权。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来得这般快，不仅恢复了记忆，还恢复了灵力。

这一切到底是为何？他想要一个答案。

少年十九的模样，一身玄衣裹身，羽睫下的凤眸如化不开的浓墨。清隽的五官丝毫未变，周身的气势也让人难以企及，少年缓缓靠近他，冥聿不自觉退后了几步。

“魔界的太太太……太子殿下。”

他不敢相信，他来得竟这般快。

少年寒眸看向发愣的冥聿，“废话少说，如何补救轮回？”

冥聿艰难地攒动喉咙：“是您破坏了轮回，只有小公主才能救回来，代价是……一半的修为。”

可话落下，却被司权给否决了下来。

“可还有其他的法子？”

“还有一个法子，便是殿下您这一世不得动用灵力，且鞭刑十道。”

冥聿犹豫地继续开口：“这鞭刑十道，乃是小公主曾经所受的。您若是为了去补这轮回耗费如此大的牺牲，恐怕不值当。何况小公主的修为不过百年便能回来了，要不……”

他小心翼翼说着话，生怕司权将他给当场处死。他的实力乃是最可怕的东西。

“无妨，是本座欠了桑桑的。”

少年的目光文温和落在燕桑桑的脸色，为她轻轻拂去泪痕。

只要是她，十道百道鞭刑又如何？

冥聿看着二人，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去找寻答案。

他叹了口气，“殿下，多有得罪了。”

……

冥聿运起灵力，一道白光落下，二人再度回了北燕。

只是这次，一切都变了模样。

司权最终甘愿放弃灵力，同燕桑桑一岁又一岁长大，不同的是他的记忆恢复了过来。

少年甘愿陪着他的小姑娘从三岁到六岁，从六岁到十岁，从十岁到及笄，一直到她长大。

或许……

只要是她，他甘之如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