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张全英和孙妙灵告荷香的案子,现在却变成了荷香口诛笔伐沈家害人夺子的戏码,戏剧性的大反转谁也没料到。
即使是机智如青天的吴县令也被弄得飘飘然然、迷迷糊糊的,好一半天才理清楚来龙去脉。
原告变被告,这是谁也没想到的。沈建华、张全英和孙妙灵,沈家出了名的这三名恶人总算要自食恶果了。
“好,本官现在宣布,案件很显然已经明了,夏荷香蓄意杀人一案不做数,一切皆因沈张氏、沈孙氏动歹心起杀心而引起。此二人不守妇道、目无法纪,尤其以沈张氏最是严重,当没收其所有财产再责打二十大棍;沈孙氏因为半路回头是岸功过相抵,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该被掌嘴十下;被告夏荷香经查实无罪,即刻当场释放;最后,沈建华强暴少女天地不容、死有余辜,暂且收监入狱以待查办;其子沈易峰因是夏氏荷香所出当归其所有!”
“谢大人!”荷香这个连连磕感激地叩头。还好,还好,老天总算开了眼,也不辜负我一番赴死的决心了。
“退堂!”吴县令说完这句话之后,甩了甩白云青鹤纹的长衣袖就一阵风似的消失了,真真有如仙人一般。“两袖清风”说的大抵就是他这样的人吧。
这是吴县令地最后一句话,对于他自己来说可能轻如鸿毛,但对于荷香却是重如泰山。
看来这个世界也不像荷香以前误以为的那样黑暗,是吴县令,是他让她看到了一丝光明。
张全英听到自己被判刑时整个人都懵了,手脚冰凉、冷汗淋漓,全身筛糠似的颤抖着。嘴里口不停地噙着一句话:“不可能……不可能!!!”
“姐姐,事已至此咱们就认命吧!”虽说沈建华倒台了唇亡齿寒的妙灵也好不到哪儿去,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么多年下来她还是有些积蓄的,不像张全英没收了财产就是平民一介,以后看到她可得低头绕道走,而自己大概也可以称得上算是贵太太了吧。
张全英被打了二十板子,大汗淋漓的趴在地上微声地呻吟着。丫鬟幽兰搀小心地把她搀扶了起来:“夫人,咱们回家去吧。”
“家?”她失魂落魄地自嘲道:“老爷都不在了,这个家还会在吗?”
幽兰语塞,确实,“树倒猢狲散”,沈建华都垮台了那沈家还能支撑多久呢?看来是时候为自己另谋一条出路了。她想着想着忽地对上了妙灵的目光,妙灵被打了十个巴掌居然还能对她笑,这一笑是什么意思她心里自然明镜似的。
“幽兰,你怎么了,扶我回去。”张全英望着失神的幽兰,提高了声调:“虽然没有了老爷可我还有嘉宏、还有嘉许两个儿子,我一定不会比孙妙灵那个贱逼惨的。”
幽兰回过了神来,扶着张全英一瘸一拐慢腾腾地回了“家”。
衙门口,妙灵快步超前拦住了荷香,她的脸虽然被打肿了说话很小声,可还是能感觉到话语里的冷漠和不服气:“夏荷香,你赢了,赢得很精彩!不过,我却输得不甘心,你等着……”
“我随时恭候。”荷香看也不看妙灵,翻了个白眼给她:哼,我不会再对你示弱,我不再是柔软的杨柳枝可以任
由你**和践踏,从今以后我夏荷香就是带刺的玫瑰了,你不怕芒刺的蜇咬就尽管来惹我吧。
“荷香,你额头怎么破了?”绾绾突然从人群里冲了出来,推开了妙灵,扶着荷香就又是嘘寒问暖又是责问呵斥的。
“你呀,你呀,就是闷着嘴巴什么也不告诉我们,一个人就敢往沈家跑,你说万一你和我的小外甥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若兰交待。”
妙灵本来还想再说些反驳荷香什么的,可看到荷香有帮手来了,立刻跟烈日下蔫了的白菜似的,牵着丫鬟的手悄无声息地溜掉了。
“荷香你这次太鲁莽了。”
“对啊,你一向是个聪明的,怎么今天会犯这样的糊涂事?!”
紧接着出来的冷云、研文和弘武三兄弟。
最后出来的是杨靖,他问道:“荷香妹子,作为你的同乡兼哥哥我也得说说你的不是了,你要来沈家好歹也叫上我啊,打架什么的我最擅长了,为了你就算杀人放火、赴汤蹈火什么的也在所不辞啊!”
由于杨靖没有念过几本书,所以这几句从他嘴里说出来格外滑稽可笑,大家都被逗乐了,一时间忘记了苛责荷香。杨靖也跟着他们傻笑,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过既然替荷香解围了,出点洋相就出点呗!
荷香笑着笑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关窍,拉着绾绾的手问:“姐姐你方才说什么对不起若兰,莫非……莫非他已经醒了?”
“是啊,他一醒来就吵嚷着要见你呢,‘荷香,荷香呢,她在哪儿,我要见她!’‘见不到她我就不吃药,死也不吃!’”绾绾一边学着若兰着急慌张的样子,一边嗤嗤说道。
“真的吗,感谢老天!您为难了小女子这么多年终于肯眷顾我了。”荷香突然跪在地上,对着大雪飘飞的老天爷拜了三拜。开心的事一件接着一件的来临叫荷香怎能不开心,怎么不欢喜呢。
“四妹,你干嘛呢?”弘武不解地问。
荷香站了起来激动地说道:“走,我们这就回去见他!”
一行人才走了几步,荷香忽然就转过了身往衙门的方向折了回去:“不行,我跟若兰说了要带易峰回去见他的。”
“啊,你还要去沈家那个伤心地啊。”绾绾追了上来,捉住了荷香的手。
“嗯。”荷香点点头:“兄弟姐妹们,你们可要帮帮我。”经过了这次折磨荷香深深明白了亲人的重要性,她以后有什么难言之隐尽量不瞒着他们就是了。其实夜半三更的时候她也曾笑醒过好几次,原因就是她有这么多疼她爱她宠她的兄弟姐妹。
当他们再次折回衙门口的时候碰到了又折回来的张全英。
“你怎么也倒回来了?”绾绾挡在了荷香身前,漠视着张全英。
幽兰见主子气喘吁吁,急忙开口说道:“几个时辰前二少奶奶突然回来把易峰少爷给接走了。”
“什么,怎么可能,荷香不是在这里吗?”绾绾问。
“不是这个二少奶奶,是那个二少奶奶!”幽兰解释。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
紧接着嘉宏、嘉兴两兄弟也赶了过来。嘉宏说:“秋心留下了书信一封就带着易
峰不知跑哪儿去。”
“她不是你妻子吗,你会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弘武怒不可遏,一把抓住了嘉宏的衣领。
“就是,我打死你这个负心薄幸的男人。”杨靖也是个冲动的,冲上来对着嘉宏的脸就是几个拳头。
“三哥、靖哥,你们放开他。”荷香看不下去了,开口道。
“四妹……”“荷香妹子!”弘武和杨靖放开了嘉宏,他们都以为荷香对嘉宏旧情难忘要替他开脱。
荷香掠过他们奔到了嘉宏身边,使劲抓着他的手,问道:“嘉宏,秋心到底藏在哪里?”
嘉宏感觉自己被最信任的人捅了一刀,着比死还难受,他一脸的不可置信:“荷……荷香,怎么连你也不相信我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
“我不知道该相信你还是不该相信你,是我的心要这样问你。”多么简洁明了的回答,这回答在刺痛了嘉宏心的同时也刺伤了荷香。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她和嘉宏是回不到当初了么?回不到了么?看来,是真的回不到了……
嘉宏再不敢抬头去看荷香那冷若冰霜的目光,他怕再看下去自己的心会碎,会不能呼吸,会死掉。
空气仿佛在凝结,连大雪都好像停止了飘动,大家都沉默着。
默默了良久,嘉宏是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人,他望着她哈出了一口白气无力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秋心,找到易峰,然后把他还给你……”
“多……谢……”荷香的“谢”字还未说出口嘉宏却已经走出了老远老远,远得被茫茫大雪覆盖住了,她再怎么看也看不清,他……真的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嘉宏是一边走一边抹泪的,荷香,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你知道吗,从以前到现在你一直都是我的伤心处,可……可我为你伤心的时候你总是深深地伤害我,我好累啊,好痛啊,我不想再辛苦地去爱别人了,与其去辛苦地爱别人不如选择被爱,其实被另一个人爱着也挺好的。
“荷香。你怎么了?”
“荷香妹子,你别吓我们啊!”
“四妹她……会不会是孩子有问题啊!”
“事不宜迟,咱们赶快回去吧!”
荷香晕倒了,嘉宏不用听不用看也能感觉得到,离别苦,苦过胆汁,苦过黄连,苦得足以让人晕眩……他也能体会到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可是,嘉宏再也没有回头,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想念秋心,好想好想见到她,荷香有那么多人关心,她……不再需要他了。
不写情词不写诗,
一方素帕寄心知。
心知拿了颠倒看,
横也丝来竖也丝。
嘉宏从袖子里抽出了袖子这首诗的丝巾,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眼,然后咬着牙把它撕碎了。
他把碎片往空中一撒,它们就迅速和鹅毛大雪融在了一起,就算此刻他后悔想找回来也找不回来了。
有些东西再怎么用心呵护,再怎么努力挽留,该失去呢最终还是会从指缝间溜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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