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玄在书房忙完后回房休息,在门口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看玲珰所在的房间,房间里漆黑一片,没有动静,很不寻常。
季舒玄看向守在门口的舒胤,舒胤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孩子。
季舒玄朝着舒胤走去,舒胤下意识地往后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人呢?”季舒玄微蹙着眉。
舒胤不会撒谎,低着头小声回答:“走了。”
她能感受到一股冷如冰霜的气息在四周扩散,让她手脚不听使唤,就连牙齿也咯咯打颤。
季舒玄推开房门,看着空****的房间失神。
这一刻,舒胤似乎明白了,就算那个女人不在,她也绝不可能替代。
舒胤跪地,低头承认:“是小的失职。”
季舒玄进了房间,掌灯,视线在房间里流转。
门外,舒胤心中隐隐作痛。
墨时泗从黑暗中悄悄凑了过来,递给舒胤一个眼神,悄声问:“怎么样?大人没为难你吧?”
舒胤心里不舒坦,没打算理会他。
墨时泗催促她道:“你下去吧,我替你。”
“不用。”舒胤拒绝得干脆。
墨时泗又道:“孩子哭了,我哄不好,得你去。”
舒胤不大高兴地看了一眼墨时泗,甩袖走开了。
舒胤走后,墨时泗让其他人也都退下,他知道季舒玄喜欢清净,大家与其留在这里等着挨骂还不如赶快去找人。
墨时泗临走时回头看了看房间内的季舒玄,他的背影太落寞,让看的人也不免跟着一起难过。
墨时泗等人走后,季舒玄低头看着地上的影子,说了句:“是时候出来谈谈了。”
季舒玄的影子里分出一个修长的影子,那影子一出现就戏谑道:“大人别用审问犯人的眼神看着我啊,挺让人害怕。”
季舒玄随口一句:“你也会害怕?”
影子呵呵一笑,“大人多日不提到我,也不跟我说话,我还以为大人忘了我呢。”
季舒玄毫不客气地说道:“你惹了这么多祸事,我怎么可能忘记。”
影子惊讶,“大人说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
季舒玄坐到椅子上,懒懒地看着地上的影子,一阵见血地问:“陵州城内出现的画中人,都是你一手画出来的吧?”
影子停顿了下,“大人真会说笑。”
不知为何,分明看不见影子的脸,但季舒玄还是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他的尴尬和惊讶,仿佛看到了他尴尬惊讶的样子。
季舒玄声音如冰霜,问:“直说吧,你到底是谁。”
影子呵呵笑了起来,“大人,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太仓子。”
季舒玄的脸沉着,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他道:“你是谁我一点儿也不关心,我只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承认用太仓笔画下那些人。”
影子沉默许久,问:“你为什么咬定是我。”
这沉重又戒备的语气,显然是承认了。
季舒玄道:“从一开始就是你在引导我寻找画中人,后来还在画境里装高人。如今所有画中人都被我重新抓回画境了,你还要继续躲在我的影子里吗?”
地上的影子低着头,像在沉思。
苍老又干瘪的声音从影子里响起,他道:“没错,是我画了他们。我原本只是想试试,却没想到画出这么多怪物,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他们都回到了画境里。”
季舒玄盯着地上的影子,“你画了画中人,画中人杀人如麻,也就是说所有的案子都因你而起,这些账也该找你好好清算。”
影子听出季舒玄话里的意思,惊了,“你打算怎么做。”
季舒玄用手轻轻刮过下巴,“我只是好奇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伏法。”
影子忽然大笑起来,“大人,你真会说笑,你们的法怎么能管住来自千年之前的我?莫非你想杀我?杀我也没用啊,我本就死了,现在也只是存有一具影子而已。”
影子的语气透着令人不舒服的嚣张,“我可以提醒你一下,有光就有影子,无光我可以躲在黑暗里,你奈何不了我。”
季舒玄不急,漫不经心地说:“这就是让我最头疼的地方。”
季舒玄的眼里忽然闪过一道精光,他道:“世上那么多人,那么多影子,为何你偏偏要躲在我的身边。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又不喜欢与人亲近,不管怎么说都算不上是个好选择。”
季舒玄嘴角带笑,“所以,你选择藏在我的影子里,是因为我能使用太仓笔吧?”
“这是不是说,我可以用太仓笔像对付画中人那样对付你?”
影子一颤,显然慌了。
季舒玄又道:“你背着我悄悄去找过玲珰,想劝她拿到太仓笔,是又动了什么心思吧?”
影子很诧异,“你怎么知道?”
季舒玄冷笑一声,问一个神断,这不是废话吗?
影子不说,季舒玄就替他说出口,季舒玄道:“你找玲珰,怂恿她偷走我的笔,应该是看准了她好欺负好说话的性子吧?跟在我身边多辛苦,时时刻刻都得提防我。”
“没错!”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影子索性承认了,“大人说的没错,我确实有让玲珰那丫头得到太仓笔的意思。你也看到了,她也能使用太仓笔。”
季舒玄道:“没错,她能做到这个确实让我惊讶。”
影子感叹道:“传说中的神断大人确实名不虚传,才短短半月不到的时间,就看出这么多问题,还把画中人全部抓回了画境里。”
季舒玄嘴角扯动,清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分外清晰,他道:“谬赞了,等我找到让你伏法的办法再夸我也不迟。”
影子道:“太仓笔是我的,单是冲着这点你也该把我当祖宗供起来。嘿,要真说起来,我还真算你的祖宗。”
季舒玄浅浅一笑,脸上没有一丝暖意,像冬日雪地上的阳光,只见光芒却感受不到任何暖意。
季舒玄道:“你编的故事比起街头俳优所说的有趣多了,但故事就是故事,它变不成真的。”
影子僵硬在地上。
季舒玄自言自语地说了起来:“下回入宫觐见皇上,我得提提修改律法的事,胡编故事也要得个处决不是?”
影子急了,“我不是太仓子,能说出太仓笔的事?”
季舒玄道:“你对太仓笔了解多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定不是秦仓子。”
“如何证明?”影子问。
季舒玄却回他:“不需要证明,我心里明白就够了。”
“神断大人断案都靠猜想么?”影子冷嘲热讽。
“如果猜想也能断案,那倒是不错。”季舒玄漫不经心又无懈可击的样子,让影子震惊又慌乱。
影子戒备地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季舒玄道:“我得让你给那些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死都死了,还能有什么交代?”影子回道。
“没死,都像睡着了一样。”季舒玄道:“只要没完全断气,就有解救的办法,你说是吧?”
影子如实回答:“我不是神医,救不了人。”
季舒玄冷冷道:“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救人,二是陪葬。”
“你杀不了我。”影子又一次强调。
季舒玄却道:“万一相生相克,总有能对付你的办法。以我们斩影司的手段,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你如果不信,可以和我赌一把。”
影子顿时就心虚了,结巴起来:“赌……还是不要了,违背你们当朝律法!要救人,你可以从太仓笔入手,这支笔的能力远远超出你的预想。”
季舒玄在心里默默品味他的话,问:“怎么说?”
影子迟疑起来,“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从没见过这种情况。”
“这事因你而起。”季舒玄总是抓着这句不放。
影子无奈,道:“我会和你们一起想办法。”
季舒玄起身,对影子道:“你留下来想办法,不得跟着我。”
影子慌了,“我必须跟你一起,你走后,我撑不了多久。”
影子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只听季舒玄话中带着得意道:“原来只要让你离我远远的,你就会耗尽最后一丝心力,让影子消失。”
影子追上季舒玄:“别……有事好说……”
季舒玄命令一般道:“在我回来之前你最好想清楚救人的办法,否则,没得商量。”
季舒玄说完就走了,影子猜想他是找玲珰去了。
季舒玄走后,影子在房间里窜来窜去,像焦头烂额的老人佝偻着背在房间里徘徊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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