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祸起
浮渡书院看似平静的外表下从这一个晚上开始似乎便开始暗流涌动。
第二天一大早,清越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荒郊之中,身上的玉笛和荷包都在,没有少任何东西。四周是与人齐高的蔓草,蔓草都将枯未枯,阳光从草缝中斜射进来,似乎随着微风飘动。清越简直难以置信,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她迅速站起身来,不顾蔓草扑打在脸上发出的疼痛感,拼命向前奔跑,衣裙被积满尘埃的秸秆弄脏了也顾不上。
可是这片蔓草似乎没有尽头,清越只能看到自己踩到的蔓草飞扬起的阵阵飞絮还有那沿着自己奔跑路线划出来的一线天空及灰蒙蒙的天色。
第一次,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她想拼命呼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最后跑累了,颓然坐在了草堆中。稍稍平复了心情后,她告诉自己要冷静。几次深呼吸后终于镇静了下来。她闭上眼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记得,昨天自己去了浮渡书院,在书院还见到了千夫子和上次船上的那位公子。那个人好像是姓李,不错,旁边的人称他为李公子。还有那位叫谢天岳的,似乎对自己颇有敌意;还有李公子身边的几个人,那两位男装打扮的姑娘,有一位姓云……
还有什么?清越不断问自己,可是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又过了许久,清越似乎听到了蛙鸣声。起初没在意,随后却越来越清晰,虽然微弱却很肯定。清越心中顿时有一丝惊喜划过:有蛙鸣证明离水源不远,如果能找到水源或许不远处就有人家,那就有救了。于是打起精神循着蛙鸣声找去。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清越找到了水源。原来这蔓草是围着一片小湖泊长的,且在靠西的那边分布距离极广。而自己就处在西边,刚才自己是一直往西北走,找反了方向才没有找出去,正对面的东边没有这么厚的草,甚至隐约可看到远处的人家。
待清越走出高高的草丛,浑身已脏得不像样,以致于没有人可以认出她来。走到那个村子的时候已是黄昏,许多人家都已经开始掌灯,路上偶尔走过的行人都用奇怪、戒备的眼神打量着她。清越鼓起勇气走到一家农户前,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位四十左右的妇人,清越不知如何表述自己的境遇。倒是妇人笑道:“是落难的吧?进来吧,家中虽不富裕,好歹还有口饭吃。”清越感激地点点头。
接下来的几日在这家农户家里休整些许,清越感觉好了很多。了解到这家主人姓田,丈夫外出参军未归,家里留下赵大婶带着一双十一二岁的儿女和老母过活。还好的是家中尚有几亩良田,日子也还不错,温饱不愁。
清越问赵大婶:“大神,那天晚上你就这样收留我就不怕有危险吗?”
大婶说:“咳,你也不是第一个落难到这的了,这邻居有好几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在现在这个年头,又哪里这么多顾忌呢?”
清越有些不懂,这个年头是什么年头。这时正好看到大婶十一岁的儿子拿着棍棒和邻居小孩玩闹,还嚷嚷着“参军”什么的,于是便问:“大婶,你说大叔参军去了是吗?”
大婶“嗯”了一声,没有停下手中的针线活。
清越很奇怪:“好好地怎么会要去参军呢?现在应该也没什么仗要打啊?”
大婶听到这,抬起头,长叹一声:“姑娘你是不知道,别的地方可能没有仗打,但像我们这种边陲之地,战争从未停止过。一个月前,孩子他爸就被强拉去参军了,听说是要去攻打什么允王,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说着就去擦眼泪。
清越听到这番话也是一惊:攻打允王?这怎么回事?还有什么边陲之地?
“大婶,这里不是滁州吗?怎么会是边陲之地?”清越急急问道。
“滁州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黄沙峪啊!”大婶奇怪道。
“黄沙峪?大婶,离这里最近的关卡是什么?”清越抓住大婶的手。
“玉门关。”
玉门关?清越顿时整个人都摊在了座位上。一夜之间,从滁州到玉门关,这怎么可能?不行,她一定要弄清楚怎么回事。
第二日,清越像大婶告辞,说要去玉门关打探消息,大婶嘱咐说现在边境局势紧张一定要多加小心。清越感激不已。临走前,大婶追出来说,等着她回来,现在局势不稳,天黑之前让清越先回来再从长计议。清越答应了。
一路上想着
大婶这些日子的盛情款待和这里的淳朴民风,清越心想以后如果不想在清风林一个人孤寂清冷地过一辈子,一定回来这里和大婶作伴。想着就加快了马儿的速度。
关内果然和大婶说的一样,都戒严了,进去城门的人都必须接受盘查。清越在关内逗留了一天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看看天色已晚便赶回了黄沙峪。
然而等待她的再不是黄沙峪的欢声笑语。清越远远便见火光冲天,但却并无任何呼喊声,于是便快马加鞭赶过去。呈现在眼前的却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实在惨不忍睹。
清越从马上跌下来,望着火光绝望地呼号着,没有人回答,只有沉默的尸体。全村都被烧成了灰烬,地上的血迹已经变黑,有些在大火的烧灼下呈现出恐怖的痂块,绵延的房屋、远处的稻草堆,还有曾经逃难出来的蔓草丛……都在夜空中升腾为灰烬,随风飘散。
清越再也控制不住哭了起来,但火光连迟疑的时间都没留给她,她将赵大婶他们的遗体一具具搬出,但终将抵不过火速,剩下的人还是埋葬在了火光里。
天明,清越一个人跪在连夜用手跑出的大墓前,一言不发,眼泪早已流干,她抚着无字的简陋木制墓碑,决绝地说:“大婶,各位乡亲,终有一天我要查出真相,还你们一个公道!”说完忘了一样身后已化为黑灰的村子,跨上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就在清越离开不久,一白衣男子来到清越之前所跪的位置前,望着清越骑马离开的背影,眼神深邃。未见,旁边一人出现,对着白衣人道:“公子确定要这么做吗?万一那位姑娘回到滁州……”
“她回到滁州也查不到什么。”白衣人打断道。随即转身离开。
刚迈出两步,又问道:“滁州那边的情况如何?”
“公子放心,没人发现有异常。除了公子和穆公子外其余人都不知道浮渡书院下的迷魂蛊一事,包括云想和絮言姑娘都以为自己那天晚上不在书院。”
“那就好,这个千老夫子还真是狡猾,刚感到一点风声便想封锁所有人,只是我李某人又岂是任人宰割之徒?”
“公子所言极是。”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黄沙尽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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