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皇帝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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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尚书王佐因病重, 已经上了病退的折子。他得知了天子要御驾亲征,撑着病体要劝阻天子。却被黄克缵等人用天子提及的“威远大将军朱寿”堵得无话可说。

孙如游劝他回去好好将养身子。

王佐道:“我还是趁着能动,把工部的事情好好安排一下,不然等天子北征, 庆陵的事情不知道要拖去什么时候呢。”

周嘉谟也劝他回去休息,“你都知道天子不想给先帝父子落葬的,那庆陵就慢慢来吧。不然天子以什么理由挽留宗室在京。”

王佐就说:“大军北征, 匠作坊得日夜赶军械,到底是让人放不下心。陛下一日未准我致仕,我就不敢懈怠啊。”

周嘉谟道:“唉。你这又是何苦来哉呢。你也看到我们这些人都被分了一部分事儿去做,也不差你一个的, 回去好好养着, 再回来帮我们也是一份心意。你这要是累的再也爬不起来了,都七老八十的岁数了,这点事儿还看不明白?”

王佐也接近七十岁了, 可到底不如周嘉谟资格老、年龄大, 闻言也只好向同僚告罪,也没去养心殿见天子就默默回府了。然后让家人把工部侍郎王永光和徐光启找了去,把工部的事宜俱都仔细交代了, 才闭门安心养病。

锦衣卫把王佐的事情报上来。朱由校抚摸这有关王佐的报告,心里赞叹这些老大臣不打折扣的为国尽忠之心。立即让刘时敏给太医院传话, 派御医去王佐府上诊治, 所需药材从宫里出。

转天王佐就再次上折子与天子, 言及自己病势沉重不是短期能康复的, 推荐王永光接替工部尚书。周嘉谟也接到王佐的推荐信,气得他拿着信去到王府。那想到不过是隔了两天罢了,王佐的精神又短了许多。

周嘉谟强忍惊诧,“你看你,那天就不该到六部去的。又累着了吧?我知道你说的王永光是不错,但是你不要想着撂担子。咱们几个人谁不是七老八十的岁数的人了,要是没点儿这天底下没了我就不行的想法,怎么会努力活下去?!”

王佐是自家知道自家的事情,从月前的太医用药就知道自己是好不起来的,才上辞呈的。如今见周嘉谟不把他的话当真,激动地拉住探病的周嘉谟道:“我如何不想再多活两年、多活十年八年呢。唉,不说这个了。明卿兄,你在吏部能帮天子多一年,大明各处就多一些忠贞报国的有能力的官员。如此也不负先帝所托了。可是我就想先帝能在我闭眼前入得了寝陵。”

周嘉谟知道王佐与光宗的情谊颇深,拍拍他的手说:“你心里有盼头,就使劲地好好活着、好好地等着。天子是有成算的人,辽东很快就能收复的。”

王佐郑重地点点头,看着周嘉谟挺直脊背离开。

天子要亲征,要忙的事情多着呢。所以这个春节,文武百官谁也不用放假了。

但是朝臣也没谁抱怨天子是心血来潮闹御驾亲征之事儿。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大明军卒即便有再好的军械,经历萨尔浒之战后,士气低落,唯有天子亲征才能鼓起他们的勇气。

这些没能说出口的军中情形,君臣都心照不宣。而黄克缵在私下里把他派刑部主事陈所闻出关、想去辽阳核实张铨报上来的宁完我和马国柱的案子,结果因为建奴围困了辽阳的事情,在六部尚书之间悄悄地说了。

几位尚书更加意识到辽东的危机之重。

周嘉谟对黄克缵说:“绍夫,你把这事儿压下去做的对。不然御史那边又会群情激愤,弹劾兵部了。”

张问达质问周嘉谟,“明卿,在其位谋其事,你说御史知道了不该弹劾兵部吗?沈阳、辽阳被围,兵部没有任何作为。还有黄绍夫,还有你崔自强,你俩居然敢隐瞒军国大事儿不报,等着开年了,老夫亲自弹劾你俩。”

崔景荣是小字辈,见状只好给张问达行礼。

“辽阳被围之事陛下早就知道了。可是这事儿不能在朝堂上说啊。唉。”

黄克缵却说:“自强,你莫怕他,回头换他去做兵部尚书,他就知道什么是巧妇难为了。”

张问达见兵部尚书抱怂了,也卸下咄咄逼人的嚣张气焰,转而叹气道:“我明白的,不就是怕朝廷派不出军队去救援,怕弄得民心不安嘛。老夫说弹劾你们,也就是吓吓你俩罢了。”

然后张问达 达又向黄克缵瞪眼,“我还要弹劾你不务正业,搁下兵部的事情去匠作坊捣蛋呢。”

黄克缵才不怕他呢,只说随他去弹劾。

几位尚书斗嘴,但谁分到的事情,坐起来都没有含糊。大军出征该做的准备,有条不紊地一项项地进行着。户部李汝华忙得没空与这些同僚斗嘴,粮草、车马、火炮、炮弹等等,忙得他等不能多几个数术得力的主事。

初八开年了,大军出行的准备也做好了大半。

刘一燝的双眼熬得通红,把自己负责的那些都弄好了,才有机会说闲篇。

“天子行事虽有些小儿的无赖,但还是为朝廷着想。要是没有这新式火炮,我们就只能睁眼看着沈阳和辽阳被建奴得了去。”

韩爌则说,“还有银子。那一发炮弹就是十两银子,这半年朝廷要是没天子惩治晋商等,有了新火炮也是摆设。”

方从哲核对了分去各部的、要准备的事情,深深地叹气说:“这打仗就是烧银子,要是万炮齐发,一次把建奴灭了还好,不然这一百万、一百万的炮弹砸出去,唉。”

方从哲心疼得脸色都抽的很难看了。

叶向高拍拍方从哲的肩膀,“这银子不是大明想不花就能省下来的。奴儿干都司、辽东那一大片,天子不去夺回来,以后绝对会是大明最大的威胁。

那里已经原来各自独立的部落了。努/尔哈赤已经把女真各部统合,又立了‘大金’国,还有部分的蒙古部落也被他征服,如今朝鲜也依附了过去。趁着咱们这些老家伙还能给天子做点儿琐事儿,早点与建奴打还好,再晚个十年八年的,‘大金’在奴儿干都司、辽东立足稳当了,不说其一定会南下扣关什么的,我们再想收复失土就更难了。”

方从哲解释道:“我不是舍不得炮弹,我是怕——”

后面没说出来的话谁都明白,但是再怕也是后退无路的,只能跟着天子出征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天子只点了英国公世子和定国公世子、泰宁侯,再就是军中的领兵的将领随扈。

小朝会上,朱由校对各部尚书和侍郎说:“朕亲征也不说那些虚无缥缈的必胜之言,五郎监国,还请各位重臣指点他。不带你们中的任何一位重臣同去,一是不想朝廷的事务被影响,二是此去与建奴交锋,不想文臣拖了大军的速度。英国公、定国公,京城就交给你们二位了。”

能参加小朝会的文臣,最小的也是四十八九岁了,听得天子明晃晃地嫌弃文臣会拖累大军,愧疚之下哪里还好意思请命跟随天子出征。估计英国公和定国公也是这原因被天子淘汰了。

周嘉谟觉得自己的嘴里满是苦涩,天子身边随扈的这些人,没一个是能劝阻得了天子的。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念叨——武宗在天之灵保佑吧!

朱由校没等攒齐六百门火炮才出征,他与英国公说,差的那么一百多门,后面可以隔天派人骑马去送,大军行进缓慢不等出关可能就被追上了。等接近辽阳的时候也就够六百了。

英国公知道工匠坊做火炮的速度,也知道大军行军的速度,于是上元节的翌日,朱由校如愿带着五万大军出征了。

离了送行的文武百官的视线,朱由校命令将天子的仪仗都收起来。中间除了给拉车骡马还有战马歇息,所有人基本都没怎么停下脚步。夜里安下营盘后,定国公世子和英国公世子凑到泰宁侯的营帐里。

“陈叔,天子这行军速度也太快了。这么走下去,用不了几天就出关了。”

泰宁侯与朱由校接触的多一些,对他知道的也多一些,忙对这两位小不了自己多少的国公世子说:“咱们跟随天子出征,今儿略快一点儿,军卒能受得了,天子能受得了,咱们就不好说话的。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俩世子被泰宁侯说的哑口无言,只好在巡视营盘后早点休息,明儿看样子还是要这么走一天呢。

果然如俩人猜测的那般,大军行动的异常快速,不一日就接近了辽阳城。要是英国公知道他们行进的速度这么快,那绝对是要等六百门火炮配齐了才让朱由校离京的。

朱由校令大军提前扎营休息,一边派出游骑去查探辽阳城被围困的情况,一边令军卒做好明日与建奴开战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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