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洲快被眼前这副景象气笑了。
谁不是一个体面人呢?
可扶疏总逼着他不当人。
袖子刚挽起来,宋寒洲就听见匆匆忙忙跑过来的脚步声。
来人穿了一身老土的棉质睡裙,最中间是一个卡通泡泡龙。
她扔了个蒲团在书房门口,当着宋寒洲的面,快速滑跪,动作熟练到让人诧异。
“我错了,宋总。”扶疏道:“对不起,请您原谅我的鲁莽和过失,看在我少不更事的份上,您高抬贵手。”
“我不该去跟俞鹤汶喝酒,不该让他接您的电话,一切都是我不好。”
扶疏看着宋寒洲默默把袖子扣回去的动作,不自觉咽下了唾沫,暗自庆幸自己好像逃过一劫。
“我不该跟扶嘉往来,不该收下他送的礼物。”
宋寒洲眉眼一怔,怒气里还含着一丝委屈:“礼物?”
“是的。”虽然花了一点功夫,但扶疏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那只小布偶猫,很可爱的。”
和你很像的,光吃我的粮,还不给摸。
可她不敢说。
“布偶猫?礼物?”宋寒洲靠在门边,对扶疏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在郑重地进行理解。
“我错了,我会把它送走的。”扶疏想到这,心里有点不忍。
想起毛茸茸的触感还有温顺的叫声,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猫呢?
“舍不得?”宋寒洲蹲下身,紧紧盯着她的脸。
因为靠得太近,似乎连睫毛都能数得清。
扶疏当然舍不得,可她知道这三个字的含义,她只能忍痛小声回答道:“没有舍不得。”
宋寒洲看着她撒谎的时候,眼睛盯着别的地方,轻声道:“那就留下吧。”
“真的吗?”
扶疏有点惊喜地抬起头,宋寒洲似笑非笑地捏住了她的脸颊:“很高兴?”
“并没有,我只是心疼您的支出里要多加一项。”扶疏被他捏得疼得要死,为了讨人欢心,还是笑得很灿烂。
“谁说我要出这笔钱?”宋寒洲却不买账,“你的猫……我有赡养的义务吗?”
扶疏:“……”
不是不说话,而是真的说不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吃了太多垃圾食品,她好像胖了一点,脸上肉也多了些。
宋寒洲捏着她的脸不肯放,甚至因为触感太好,像个恶霸似的揉搓着。
“除非……这只猫算作夫妻共同财产。”宋寒洲凑在她耳边,温热挑衅的气息吹进她的耳朵里,有点痒,“那么,养猫的钱我可以出一半。”
扶疏抬手抓住了宋寒洲的手腕,偏过头去亲在了他的手腕骨上,趁势提道:“你原谅我了吗?”
“你觉得有可能吗?”
扶疏闭了闭眼,并不意外这个回答:“宋寒洲,我会约束好自己,也做一个合格的宋太太,绝对不会让你丢脸和为难。”
“这样……也不行吗?”
“扶疏,你搞清楚,这是你和我婚姻期间的义务,并不是我在要求你。”宋寒洲咬着牙看起来生气到了极点。
“是。”扶疏抬起头与他对视,撕下了彼此最后一点脸面,“可你并不喜欢我,你只需要我扮演好宋太太这个角色,比起我是不是出轨了,你更关心的难道不是你自己的面子吗?”
宋寒洲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却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扶疏,宛如想从这个人身上看出什么。
“嗯。”
“我向你道歉,也答应你以后不会再犯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个答案?”扶疏松了口气,像是把那些沉重的无处发泄的感情都散去了。
她只需要对得起她自己。
半晌,一只如玉般温润的手横亘在她眼前,扶疏轻轻搭了上去,只消片刻肌肤相亲的地方却如和田玉般触手生温。
宋寒洲拉着她走进了书房,门在身后顺手被关好,他从红木的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
扶疏疑惑地接了过来,却在看到第一行字的时候,如同天旋地转,掉进了万丈深渊。
“包养合同?”
宋寒洲靠在巨大的红木桌旁,从口袋里取了一支烟草,夹在修长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姿态优雅得像在握一支笔。
“嗯,北霜和若若的姐姐长得太像了。”宋寒洲的视线落在窗外的暗色,偶尔有星光闪烁,“我找了人,采集了血液样本,做了亲缘认定,她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扶疏握着这一份文件,却在轻轻颤抖:“宋寒洲,你不觉得你有点过分吗?”
“怎么说?”宋寒洲偏过头来看,分外好看的脸起伏流畅滑至唇角,却表现出下压的弧度,显出一点困惑的样子。
“你给我看这份合同,想过我的感受吗?”
宋寒洲望向她的目光变得深邃,淡笑匀在唇角:“今天是你从我们协议离婚以后,跟我说实话最多的一天。”
扶疏咂摸出不对劲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边境之旅算上你,知道的人有多少吗?”宋寒洲走到她眼前,落下的影子也覆盖了她的光,直到不见。
扶疏沉默着摇了摇头,她只能从宋寒洲的神态里窥见一点隐秘,
直觉告诉她,宋寒洲现在说的一切,会让她把完整的事实穿起来。
“就我们四个。”宋寒洲抵着她的鼻尖低声道:“爷爷,我和你,还有亲身经历的若若,那一趟去,跟着我们的保镖一个都没回来,他们死在了沙漠里。”
“那也是我第一次看见杀人。”
宋寒洲弯下身,手穿过她的腰侧,却完完整整地把人拥进了怀里。
身体贴合在一起,扶疏感受到覆盖在衣衫之下的颤抖,却不是来源于她。
“你当时多大?”
宋寒洲轻声笑道:“十八岁。”
扶疏反手摸了摸他的背,将下巴靠在了宋寒洲的肩上:“成年了吗?你就从边境带回来两个姑娘,你怎么这么野?”
“嗯,不然怎么会看上你。”宋寒洲对于扶疏笨拙的安慰,并没有加以嘲弄。
他窝在扶疏身上,汲取人体的温暖。
“别贫嘴。”扶疏拍了下他的胳膊,小声道:“说不定你十八岁的时候那副弱鸡样子,我还看不上呢。”
“哦?”宋寒洲松开手,拉着她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这么说,我是占了天时吗?”
他叹了口气,笑道:“我真是羡慕宋太太,得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功成名就。”
彼时,他们相遇的时候,时间赋予了他足够的力量去承担风险。
扶疏却扭过头,非常郑重地摇了摇头:“不,我更嫉妒穆小姐,她陪你走过了那段难熬的日子。”
正因为他们共患难,所以情分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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