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采药遇险
沐心冉站在台阶上方,俯视着广阔空地上“猫捉老鼠”的画面,沉默不语。
刚才下人来报,楚白池打伤了大门四个护卫,俱是手脚骨折,一路到前院大厅又打伤了好些拦人的家丁和护卫。
楚白痴,以为这里是乞丐窝吗?想进就进,想打人就打人,睿王府在你面前就形同虚设吗?
小脸阴沉,薄唇紧抿,微眯着的冷眸紧盯着下方发狂的男人
。
察觉到王妃散发出的凛冽寒气,刚刚开口的侍卫吓得立即噤声。
“三嫂,快救救我啊!再不救四弟我就要被打残了!”众人见死不救,楚璇璞的心哇凉哇凉的,真是人心不古啊,平日里阿谀奉承的人排除能从皇宫排到城门外,如今他遇了难,竟是一个出手相助的都没有。
不由得苦笑,这祸是他闯出来的,他知以三嫂的性子几乎不可能救他,而睿王府的下人又只听三嫂的命令,自然也不会出手相救。难道今日真要被楚白痴胖揍一顿?
“喂!楚白痴,你再过来,相不相信本王对你下毒?”
“下毒?下在酒里吗?有本事你就让爷把酒灌进肚里!”楚璇璞的话简直是引爆炸药的导火线,楚白池虎躯一震,更加强烈的狂风骤雨袭向楚璇璞。
“哼!你个白痴,本王已经提醒过,不信是你自己的事,倒霉了别怪别人。”楚璇璞冷冷撇了撇嘴,之前被楚白痴突然袭击搞得慌不择路,忘了自己身上还藏着秘密武器。别以为拳头厉害就是老大,有勇无谋是莽夫,他要取胜就用智取,才不要和楚白痴一样。
说时迟,那时快。楚璇璞话刚落,便见他突然挥了下衣袖。
楚白池没反应过来,身体仍保持着向前扑的姿势。细末飘散在空中,几乎看不见,就这样正面笼罩住了楚白池。
沐心冉的药效果是不用说的,立马见效。
楚白池在接触到细微粉末时已觉危险,却已经避之不及。只要皮肤沾上了一点药粉,立刻就会起反应。昨天楚璇璞兑在酒中给他喝,只是不想被楚白池当场抓包而已,只是没想到兴盛赌坊那群混蛋这么快就把他供了出来。
再说楚白池,发觉不妥之时,已经感觉到那股熟悉的麻痒感,顿时脸色大变,由愤怒变成了惊恐。
大吼一声,就如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
楚璇璞早在撒出沸沸痒的瞬间就跑离了楚白池,沸沸痒的威力他深有体会,以防沾到一丁点儿药粉,他不敢冒险
。
蹭到了沐心冉的旁边,楚璇璞感谢了一句沐心冉的间接相救,然后就津津有味地看着下面抓耳挠腮,在地上打滚的楚白池。
“嘿,看你还得瑟!再嚣张啊!让你痒死!”
什么叫小人得志?楚璇璞就是典型的代表。刚才还抱头鼠窜,没有一点风骨,现在站在旁边说风凉话,脸皮……奇厚无比!谁嚣张得过你啊!
沐心冉嘴角一扯,不置可否。
一旁的侍卫冷汗直冒,裕王爷……果然是混世小魔王……
青妖一直站在沐心冉身后,偷偷看着事情的进展,见着当日抢强“民女”的高大男人被裕王戏耍,又中了沐心冉的奇药,变得可怜又惨不忍睹的样子,心里与楚璇璞想法不谋而合。
没错,就是要痒死他!
虽然那天他算是“配合”自己演了一场戏,但是“非礼”之仇岂能不报?现在就当收点利息好了。
不一会儿,楚白池脸上旧伤添新伤,一道道血淋淋的伤痕赫然刻在脸上,看起来十分恐怕。由于脸上正面接触药粉的,所以脸成了重灾区。
胆小的见了忍不住撇开了视线,暗道,原来这才是裕王爷的可怕之处啊,简直令人生不如死。
楚璇璞吞了吞口水,小声问道:“三嫂,那药效什么时候会过?”昨天楚白痴在药效发作不久便被湘王府的下人带回去了,所以后来楚白痴具体情况他并不清楚。
“泡泡水就好了。”沐心冉淡漠地回答。
“如果不泡水呢?”楚璇璞这才想起他上次中了沸沸痒后是被那个想缠上木头的丫鬟用一桶水浇醒的,好像真的就是那样才止住了痛痒。楚白痴似乎不知道要找水解毒,那他昨天是怎么撑过去的。
“兑酒的药效会减弱很多。”沐心冉似是知道楚璇璞在想什么,不咸不淡地解释,然后又漠然地开口,“直接接触面部,若救治不及,轻者一个月不敢出门见人,重者面目全非,一辈子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
“嘶!”楚璇璞狠狠地倒抽一口凉气,好狠毒的手段!不由得伸手摸自己光滑细嫩的脸,庆幸之余,心惊有之。幸好当时三嫂手下留情,否则他英俊不凡,俊美无涛,迷倒万千少女的脸蛋就要毁了。
顿时有些怜悯地瞟了眼在地上摸爬滚打的某白痴,再次暗暗庆幸。
“三嫂,放过他吧,不然湘王知道了,还不掀翻了小弟的王府。”楚璇璞担忧道,他只是想找回场子,教训教训楚白痴,但楚白痴要是毁容了,皇兄和太后的责骂暂且不提,就是那个暴脾气的湘王知道自己儿子被毁容了,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关本宫何事?”沐心冉以凉薄的口吻丢下一个问句,便施施然地走了。
“……”楚璇璞石化当场。
三嫂,不带你这样见死不救的……
随即反应过来,抓过旁边一个侍卫咆哮道:“还不快去提桶凉水过来,楚世子要是毁容了,你全家都要倒霉!”
被勒紧衣领的侍卫耳朵哄鸣,晕呼呼地想着,关我什么事啊……脑海里回**着那句“你全家都要倒霉”,于是乎侍卫虎躯一震,来不及惊恐,便以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向不远的池塘跑去。
一桶透心凉的池水从头顶灌下来,楚白池成了史上最狼狈的落汤鸡。
身上的骚痒仿佛只是南柯一梦,忽然消失得一干二净。一直紧绷着神经与其斗争的楚白池全身松懈下来,瘫倒在平整的空地上,无力地半眯双眼仰望着天空。身上浑之不去的疼痛,特别是脸上火辣辣的疼痛,都在告诉着他自己经受了一场怎样的磨难。
眼底蕴起浓浓的阴霾,心中的恨意更是如雨后春笋,迅速地往上蹿。
“来人,把楚世子送回湘王府。”想到三嫂不打算理会这件事,楚璇璞微蹙起眉,大气地一挥手,命令旁边的侍卫将其送走,免得污了睿王府惹得三嫂不快。
“裕王,王妃说了。世子千金之躯,睿王府的侍卫粗手粗脚的,怕是会伤了他,所以请不要使唤睿王府的下人。”青妖走了出来,笑眯眯地冲着楚璇璞说道
。
本要执行裕王命令的侍卫顿时停住脚步,尴尬地望着楚璇璞。
三嫂要不要撇得这么干净啊!那药可是三嫂您给的!
“王妃还说。”青妖顿了顿,欣赏了下楚璇璞提心吊胆,写着“还没完?”的难看表情,然后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王妃还说,裕王从睿王府拿走的东西是用钱买的,钱货两清,以后若出了何事,皆与睿王府无关。”
楚璇璞早猜到了沐心冉会说什么,青妖说完后反倒没受到更大打击,挥挥手让青妖回去,目光瞟了眼长长的府第院落,轻叹一口气,对一个侍卫道,“去,把大门外本王的侍卫叫进来。”
他其实是带着侍卫出门的,只是让他们守在了睿王府外。
这一次,裕王与楚世子的仇算是彻底结下了。而睿王府也被牵扯了进来,楚璇璞与睿王府走得近,楚白池自然恨屋及乌。
更何况,当时他看到了那个他初回楚京时打算带回府的卖身葬父女子,竟然成了睿王府的丫鬟,当时没空理会,不代表他忽略了,他只是藏在心里暗暗恨着,打算来日再报。
楚璇璞狡猾如狐,可是楚璇钰是个傻子,睿王妃是个丑八怪,他还收拾不了这两人吗?
回府养伤的楚白池一面派人调查楚璇璞和睿王夫妻的资料,一方面暗暗想着法子算计几人。楚璇璞这回差点毁了他的容,怎么也不能放过了。皇上和太皇太后肯定会占着楚璇璞那边的,只能靠父亲了。睿王夫妻,哼!不过是两个跳梁小丑,寿宴上,定然要让他们失丑于各国使臣及满朝文武面前。
殊不知自己被忌恨上的沐心冉照旧过自己的日子,楚璇璞担心了两天,见到没人找上门来报复,也就抛到了脑后,继续奉行及时行乐,过着得过且过的快活日子。
离太皇太后大寿只剩半个月,皇宫里的宫女太监忙得脚不沾地,各宫妃嫔也纷纷忙碌起来,一方面是要以最好的一面迎接太皇太后的回宫,一方面也是为了寿宴做准备。
皇帝和大臣则为安排使臣入住等事忙得焦头烂额,外使前来贺寿,既要接待好,让对方找不刺,又要显出西楚强盛繁荣的一面;而且城中防卫也必须加强,毕竟是外使,外使在楚京出事,西楚有推卸不掉的责任,而若外使中混入了刺客,损失惨重的也是西楚……
从多方面考虑,对于此次太皇太后寿宴的一切安排,都需要多次商议安排
。
一些小国的使臣已经陆续抵达楚京,南华、东宁、北宣三国的使者队伍也都进入了西楚境内,从入了西楚国境,西楚各地官员将士还得担负起护送使臣队伍的责任。
三国送来的文书,都介绍了此次派来的主使。
南华由三皇子领队,那个据说不理朝政,只愿当个闲散皇子,以后做个闲散王爷的三皇子竟然被任命为使臣。
而东宁国不仅宁太子会亲临外,还有一位东宁最宠爱的公主——金玲公主,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的金玲公主不远千里来到西楚京都,其用意昭然若揭。
北宣国是三国中唯一一个没有派出皇族的国家,这也正常,北宣帝宣颢阑的皇位并非先帝传给的,而是他利用铁血手段,铲除异己,凡有才能的皇子、王爷都成了枯骨,剩下的不是太过年幼,就是心身不全的,据说先帝气得一病不起,最后一命呜呼,其中道道,有点脑子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样一个几乎没了皇族(指能上得了场面的皇子、王爷)的大国,没有皇族作使臣是自然的,但为了表示重视,北宣帝把自己的亲信之一镇南大将军史铁信派了过来。在宣颢阑登上皇位的血河路上,史铁信功不可没。北宣国最是好战,此次宣颢阑把他派来,西楚对之也格外慎重。
一切似乎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睿王府内。
楚璇钰与小银玩累了,正在凉亭里睡觉。
杜如海很欣慰,王爷现在过得很开心,不会再遭到恶奴的欺负,不用担心吃不饱饭。而且,王爷现在的情况比以前好了很多,痴傻的症状似乎变轻了,犯傻的举动明显减少了。更重要的是王爷听王妃的话,不会再一意孤行,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事。
睿王府也被王妃打理得井井有条,尽管执行的是自己和其他人,但主意都是王妃出的。长此以往,睿王府将会变得越来越好,也许有一天,王爷的痴傻症就好了……
杜如海不知道的是沐心冉暗中替楚璇钰排毒,若非那些毒素在楚璇钰体内积存过久,就凭着银月雪狼的毒,早就将其消灭得一丝不剩
。纵然不能让楚璇钰全好,对他的恢复也是助益良多。
沐心冉又去养生堂了。
她是个行动派,也是个利益至上的“势利”女人。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养生堂出了个神医的弟子,当然,这话是沐心冉让人传出去的,并未得宁晨昕的亲口承认。
但是见证过宁晨昕的高超医术,加上养生堂的好口碑,不明真相的人都以为养生堂的药膳和按摩手法乃神医弟子所授,从此对养生堂更是趋之若鹜,敬若神明。
能不敬吗?不管是有权还是有钱的,都会有生病的一天,医术高明的大夫自然会被当成菩萨一样供着,得罪了一个了得的大夫,比得罪了一个权贵更加可怕。
宁晨昕对沐心冉的做法或许会有不满,但是他与沐心冉早已立下口头协议,断不会想着毁约。又因着从沐心冉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宁晨昕心里小小的不满也就压下了。
只要不去在意,其实他人如何看待如何传扬,与他何干?至于神医无常老人的感受,宁晨昕根本没去在意过。
今天宁晨昕和沐心冉没有坐在养生堂的后院畅谈,而是一起到东城外的明启山采药。
沐心冉炼的某种药正好欠缺一味药引,京城里的药铺都没卖。昨日交谈时她提起过,然后宁晨昕便说今天带她去采。
两人一身轻装出行,白药背着一个大大的竹篓跟在两人身后。
明启山树木繁茂,草丛密布,虫鸟多样,上山的道路并不好走,且多毒物,实不是出游的好地方,却是采药者的圣地。只因此地生长着各种各样的草药及入药的蛇虫等物。
“小心点。”宁晨昕走在中间,时不时停下来回头看沐心冉一眼,似乎不放心她。他知道她没有内息,不比他们习武之人。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沐心冉虽然没有内力,但身手并不比他差。单以招式而论,他除了有男人先天性的优势外,不会比沐心冉厉害多少。前世沐心冉除了是一个杀手外,也独自一人到热带雨林和神农架等危险而神秘的地方“旅行”过
。
小小一座明启山,又岂能难倒她?
遂淡笑地摇了摇头:“我又不是文弱书生,穷人家出来的孩子,这点山路算不得什么。”“穷人家的孩子”是木新的身份背景。
听了沐心冉的解释,宁晨昕不好再说什么。面色冷淡地扭过头去,脚步加快了一些。
走在最前面的白药是最“苦逼”的一个,不仅要背着大竹篓,还要负责“开路”。每当听到自家公子“关心”木公子,就兀自在前头摇头叹息。
公子啊公子,白药我跟了您几年也不见您关心过我,木公子比我都大,难不成还比不过我?区区山路也走不了?
不过明白公子的冷淡性子,白药只能在可怜地腹诽,不敢将牢骚发出来。
沐心冉踩着轻快的步子跟上两人,尤其是看到走在最前面箭步如飞的白药,双眸不由得再次闪了闪。
平时看到的白药,说他是药童不如说是小厮来得合适。端茶倒水自不必说,因着他家主子有洁癖,他所要做的活儿比一般小厮更多。
宁朝昕(即宁晨昕)每天都要换衣服,然后衣服必须由白药来洗,其他人洗,他会觉得不干净;吃饭用的碗筷,睡觉的床被亦是如此。房屋每天早晚各一次的打扫,每日两次沐浴的木桶的清洗……所有的活儿都由小药童包了,说白药是个全能型保姆也不为过。
没事的时候,白药要候在宁朝昕身边,随时为他提供垫凳子的毯子,喝茶用的杯子,写字的笔纸……若非他常常提着一个大夫出诊的药箱,沐心冉怀疑这家伙就是宁朝昕的“人形洁净器”。
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药童,走在山路上却是脸不红气不踹,替他家公子背药篓,替他家公子开路,步履轻盈,小脸轻松……
看走眼了啊!这分明是个高手!
一直自认武功不错的沐心冉有些郁闷,她怎么就没有这样一个任由自己差使的万能小厮呢?
果然强中自有强中手
。一个看似平凡,每日做着无数“家务”的小药童实是不凡。那么能把这样的人当小厮使唤的人又会是什么来路?沐心冉对宁朝昕不由得又高看了几分。
可是看了眼似闲庭阔步般行走如风的白衣男子,沐心冉又有些无语了。
爱干净的人也不必每天穿着白衣吧?她就没看过宁朝昕穿过其他颜色的衣服。知道今天要上山,她特地穿了件黑色衣服,袖口和裤腿都比较紧,看起来不显脏,行动也方便。可这家伙依然穿着一件白袍,他就不怕爬山爬到一半白衣变成土黄色?
他当然不用担心了,有白药这个万能小厮在,反正又不用他自己洗衣服!
心里打定主意,哪天也要拐个这样的万能小厮来供自己使唤,再不行就自己培养一个,养个万能保姆……貌似不错!
“啊!公子,是灵芝!好像是紫灵芝!”突然,白药高声喊道,一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说着,不待两人回应,白药便拿起药篓里用来采药的小铲子,朝着大树那边跑去。
宁晨昕和沐心冉二人眼力俱佳,顺着白药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隐藏在一棵大树脚下、只露出半个蘑菇形状的棕紫色物体。
两人相视一笑,就站在原地望着白药兴高采烈地去采灵芝。不一会儿,白药便手捧灵芝小心地走了回来。
“公子,看这灵芝的个头,恐怕有三百年了。”白药欣喜道,双眼闪闪发光,盯着手里的紫灵芝就像是在看绝世珍宝一样。
“确实不错。”宁晨昕唇角微扬。
“没想到才刚上半不久就采到那么大的紫灵芝,照这情况,今天肯定可以采到许多好草药。”白药喜不自禁地自语道。
沐心冉微微诧异,三百年的紫灵芝在古代虽说不是稀世珍宝,但也难得一见,在现代,能找到几十年的野生灵芝就不错了,要是这株三百年的紫灵芝拿到现代拍卖场拍卖,绝对是八位数以上。而在这里,实际上也绝对不便宜。紫灵芝在灵芝中药效最好,一般生长在东部,东宁最多,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了。
不过想一想明启山不同于西楚其他山陵的景色,倒也释然。
明启山树林繁密,潮湿温热,草木蛇虫本就多,山林光线不足,确实很适合灵芝这类腐生菌类生长
。他们也的确幸运,如果不是白药眼睛亮,还真就错过了这株有价无市的紫灵芝。毕竟,谁也想不到光线还算充足的山腰下会有灵芝。
有了紫灵芝的带动,三人的兴致被挑起。原先只是为了沐心冉的那味药引而来,现在是打算实实在在采一天的药了。
沐心冉要的草药红景天多生长于高山流石或灌木器丛林下,明启山奇怪的地方就在于它出现了两极分化,半山腰以下灌木横生,草木繁杂,潮湿阴热,到了山顶,则多流石,然山路十分陡峭,普通采药者不会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采药。
若非宁晨昕说明启山顶有红景天,沐心冉也不知道。因为明启山有上千米的海拔,爬上去需费不少时间,三人打算先上去采红景天,然后下山时再顺便采采其他的草药。
过了两个时辰,三人终于登顶。
山顶空旷,树木稀少,一眼望去,将山脚及远处的景色尽拥入眼。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一股豪情油然而生。
白药看见沐心冉享受的神情,便猜到了她的想法。撇着嘴角说道:“木公子是没有登过真正的高山,真正雄奇灵秀的名山可不是明启山能比的。等哪天木公子到我们家坐客,你就会见识到了。”
看着白药那副自豪的样子,沐心冉淡淡一笑。她当然知道明启山在天下广袤大地上算不得什么,但是长久处在平地上,突然有一天上了山顶,那种感觉无异于脱笼的小鸟,心怀感慨岂是一言一语能说清的?
“先找红景天。”宁朝昕清冷地提醒到。
“哦。”白药连忙应道。
红景天花红如血,很是醒目。山顶草木少,找起来十分方便。然而环视一圈,并没有看到一株红景天。红色的野花倒是看到了一些。
沐心冉不由得怀疑,难道是宁朝昕记错了?
宁晨昕抿着唇朝山顶东边走去,沐心冉见状跟上。
白药背着个大大的竹篓追上去:“公子,让白药来吧,您在这里歇着就行
。”
沐心冉闻言,嘴角微抽,小药童还真“好用”。
“红景天!”几人走了一段路,就到了山顶另一头,白药孩子心性,见到什么就会先叫出声来。
沐心冉和宁晨昕同样看到了红景天,只是那红景天长在了崖壁上,离山顶有七八尺的距离。不同于他们上山的那头,山体还算平缓,这东面的山体倾斜的厉害,几乎是垂直而下,就像是被擎天巨剑硬生生劈成的一般。
踩在悬崖边上,时不时就有碎石子碎裂,顺着山体往下滚落,胆小一点的都不敢往下看一眼。
难怪明启山上会有红景天,这种生长在高原上的植物,都归功于明启山不同寻常的构造。
沐心冉轻蹙着眉望着那片红景天,脸上是犯难的神色。
她没有带攀爬的工具,因为根本没想到明启山上的红景天会生长在峭壁上,没有防护措施,一不小心就会摔下去,那就真的是粉身碎骨了。
“公子让我来!让我来!”这时,白药稚嫩的嗓音再次响起。沐心冉微微错愕地看向两人,只见宁朝昕微不可见地点点头,然后白药便放下竹篓,朝悬崖外纵身跳下。
沐心冉暗暗替他捏了把汗,却见他脚蹬山壁,身体平行于地,如同走在崖壁上,迅速下滑至红景天处,手速度摘下几株红景天便往上“跑”来。
似是为了替沐心冉解惑,宁晨昕说道:“白药是师傅养大的孩子,从记事起开始习武,天生奇骨,武功学来事半功倍。”
原来如此。
沐心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有些羡慕和嫉妒。
如今到了异世,几度受打击。曾经比别人厉害的拳脚功夫到了这些人面前,仿佛像是三脚猫一样,丝毫没有优势,随便一个人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就像白药一样,在峭壁行走,她不借助外物可做不到。
“有什么药物可迅速提升内力的吗?”沐心冉看着宁晨昕。
闻声侧眸,宁晨昕对上她闪亮如星的黑眸,瞳孔微微一缩,薄唇轻扯,“有
。”
沐心冉眼睛一亮:“什么药?”
“公子公子!药采回来了!”
宁晨昕正要答话,白药兴奋的声音传来,二人顿时将目光转到他那边。
白药已经回到了山顶上,一手高举几株红景天,又喊又跳。
“白药真厉害。”沐心冉这是真心赞美,小小年纪竟有这份功力,按宁朝昕的话来理解,恐怕白药从小天赋异禀,武功在当世也属于高手行列。
听到受公子另眼相看的木公子夸自己,白药不禁有些得意,嘴角咧到了耳根,大大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儿。想来以宁晨昕的性子,平时说不出赞美人的话,而白药还是个孩子,自然也会喜欢被人表扬。
突然,白药脚下的石土松了。
石子泥土松软地散开,下掉。
白药脚下踩空,身子往后栽去。
听到白药的尖叫声,二人心中均是一紧。二人离白药其实并不远,一直冷冷淡淡,做事不急不躁的宁晨昕面色轻微一变,身如影动,快速向白药抓去。
意外之下,宁晨昕速度再快,也只抓住了白药的手,而白药整个身体已经掉到了山顶下。
沐心冉慢了一步,目光向下一瞥,看见宁晨昕身下的泥土也有些松动,脸色一变,急促道:“朝昕,注意身下。”
不用沐心冉提醒,宁晨昕也感受到了身底下正在松动的泥土。
“让开。”
想到宁朝昕是白药的主子,白药武功已是了得,宁朝昕应该更加高明,一听到宁朝昕的话,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向后迅速退了数步,给二人空出位置来。
白药展现出不符合同龄人的冷静,笑得一脸明媚:“公子小心点,我没事。”
宁晨昕紧了紧唇,抓着白药的白皙手腕上浮出青筋,却显得十分有力
。
“抓紧了。”波澜不惊的三个字溢出薄唇,他猛的发力,白药的身体瞬间被拉了上来,两人一齐向后倒去。
宁晨昕背面朝地后迅速跳起,白药不遑多让,立即从地面上站起来。劫后余生地拍拍胸膛,然后惶恐地瞪着宁晨昕变脏的白衣,口齿不清道:“公、公子,您的衣服……”
沐心冉额头上划下几道黑线,小药童有够脱线的,刚逃脱死劫,第一句话竟然是关心他家主子的衣服。
宁晨昕厌恶地皱起双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是白药却吓得脸色全白,方才掉下山顶尚且镇定自若的他,此时完全是吓傻了。公子有多爱干净他是知道的,衣服上染了点污渍都受不了,这次因为他的失误害得几乎整身衣服都粘上了灰尘,公子该有多生气……
沐心冉诧异地看着二人奇怪的举止神情,之前宁朝昕为了救白药,可以说是连想都没想,足见他对他药童的重视,而白药遇难也是面不改色;现在不过脏了件衣服,不必如此大惊小怪吧?
正想着,就见宁朝昕脱下外衫,只剩下里面一件薄薄的底衫。
沐心冉面色微微一窘。神医徒弟什么时候那么豪放了?她要不是从现代来的,现在估计都成红脸虾了。
白药将红景天往沐心冉手里一塞,便过去接住宁晨昕的外衫,然后跑到竹篓处,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袱,先拿出一块手帕和一个水壶,把自己沾着泥土的手冲洗干净,再用手帕擦干净,接着几步走到宁晨昕面前替他擦干净双手,最后从包袱里拿出一件白色薄衫,替他穿好……
如此周到的服侍,看得沐心冉咂舌不已。自始至终,宁晨昕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如果有,那也是淡淡的不悦。能让宁晨昕感到不悦的,自然是身上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目光向竹篓里的包袱瞟了一起,上山前还奇怪白药怎么背了个包袱来,原来如此……
做好一切后,白药小心翼翼且恭敬地站在宁晨昕旁边,不再有之前的欢快活泼,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小厮。
沐心冉低头看了看两株有些折损的红景天,红色的花朵凋谢了几朵,叶片也掉落了几片
。不过一想到白药在那样危急关头仍没有松开手放掉红景天,她的心轻轻触动了下,盯着可怜兮兮的白药看了一会儿。
他把宁朝昕照顾得如此周到,而受到最大惊吓的他,身上的衣服仍是脏的,似乎没有想过要去换,现在却还要忍受他家公子隐而不发的怒意。
视线微移,瞟向宁朝昕,正好撞见他的双眸,两人都微愣了一下。
“红景天采到了,回去吧。”
“好。”沐心冉下意识地点头,随即反应过来,虽然白药已经给他换上了干净衣服,但是他仍是觉得难受吧。
原本继续采药的打算泡汤了,三人一路无言,沿着原路返回。
快要到山脚的时候,意外突生。
数柄利箭从两侧树林里飞射而出,破风声簌簌响起,以势不可挡的态势逼近三人。
“护住木新。”宁晨昕冷声道,同时足尖旋转,身体拔起,一腿踢飞最先射来两柄利箭。
白药领命,身体几乎是同时动起,以竹篓为盾,“当当当”挡下数柄长箭。
沐心冉当听到宁晨昕的话,快速瞥了眼面色清冷的男人,一股莫名暖意流入心底,轻扬唇角,双眼微眯,露出一抹邪肆的笑。
宁晨昕担心沐心冉,一直注意着她这边的情况,正好看见她嘴角那抹邪佞的浅笑,古井无波的眼眸闪烁了下。
沐心冉对他的好意没有拒绝,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三人里面最弱的一个,逞强不过是变相的拖累。她从来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对方似乎是要置三人于死地一般,箭雨刷刷刷的没有间断,密密麻麻朝三人射来,银光上闪着暗影,那是涂了毒药的!
到底是谁布下如此天罗地网要杀了他们?
脑海快速闪过疑问,但此时没时间去想幕后黑手,先躲过这一劫再说吧
。
敌方似乎知道沐心冉三个懂得用毒,隐藏的地方是在偏上逆风口,风只会从他们那边吹下来,沐心冉等人即使想用毒粉,此时也是莫可奈何。
沐心冉手里是捡来的木枝,充当临时武器。宁晨昕和白药身上同样没带武器,只能跟着用树枝。而白药仍背着竹篓,当时沐心冉让他丢掉,别添累赘,白药却没有反应。后来见那竹篓替他挡了不少毒箭,便也住了嘴。
宁晨昕轻功卓绝,在空中飞转飘移的身影矫若游龙,轻如飞燕,将射来箭羽反踢回去,击中不少射手。但是敌人像是无穷无尽的蚂蚁一样,前排阵亡,后排又补了上来。而沐心冉他们只有三人!
三个不停躲闪,不停还击,没有补给的困兽!
白药身手灵敏,轻功亦是不凡。沐心冉身手最差,也是最狼狈的一个,若不是有宁晨昕和白药两人一直照顾着,恐怕已经中了箭。此刻沐心冉怀念起了前世的手榴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灭掉一大片敌人,像是踩死一群蚂蚁一样简单。
她怀里只剩八根九灵天星针,面对这样的战况形同鸡肋,看来应该多藏一些绣花针在身上,也许九灵天星针也需要改进一下。
身体不断移动躲闪,弯腰,踢腿,侧头……险险躲过一支射来的毒箭。
宁晨昕一直留意着她的状况,看着她如行云流水般毫不拖沓动作,出手利落,不浪费一丝一毫的力气,对她的看法有了改观。没有内力却有如此巧妙的身手……
沐心冉不知道宁晨昕的想法,她心思转得飞快,暗暗猜测着敌人的来历。
知道三人的行踪,提前安排了陷阱,又懂得针对三人的优势排好阵势,到底是谁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又为何要杀了他们?
两边箭雨纷纷而来,三人似乎都想到要逃到山下,只要到了山下,空间变大,就算有再多的敌人,也该会有一丝生机。
然而当三人快跑到山脚的时候,更密集的箭雨如张开的血盆大口凶残地扑了上来。而且与山腰上那伙人明显属于不同组织。
该死的!难道不只一方参与了此次围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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