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生死线
不知不觉已到正午时分。
云漪哭累后,南宫箬将她送至内房休息。
清越走出草庐,在小湖边坐着。远远望去,深秋茂密的茅草遮住了她的头,只有几缕发丝随着茅草飞舞,圈圈泛起的涟漪如同一支苍凉的舞蹈,让整个生命都苍老了不少。
笑歌缓缓走近,在她身旁坐下。
清越没有回头看她,直接说道:“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
笑歌同样望着湖面:“你是指告诉南宫箬的事吗?”
清越叹口气:“如果我不说,也许他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明知结果是注定的,还要让他后悔一辈子,真的太残忍了。”
“结果是注定的?你是说云漪……”笑歌难以置信地望着清越。
清越缓缓点点头:“我也没办法了!”
“可是……你不是说……”笑歌追问道。
“我没想到白夜给她下的是双重蛊,就算我解的了一种,另一种也无能为力……”清越激动地站起来,看到眼前的身影时,顿时僵在了那里。
笑歌回头,见南宫箬正站在两人背后,一脸哀伤。
南宫箬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说完,身形落寞地转身离开。
阳光下,那一抹身影显得特别刺眼、格格不入那种忧伤落寞好像淹没了整个太阳的光辉,连天空的蓝色也变得忧郁了起来。
清越望着他离开,紧咬着嘴唇不知该说什么。
*****
云漪躺在**,睁眼望着窗外的叶子在阳光下缓缓飘落,几只鸟鸣声活着清风吹来,檐下的风铃叮铛作响。
小湖畔的芦蒿应该很高了了吧?不知道水榭的荷花已经谢成什么样了,当年的十里繁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云漪想着想着,轻轻闭上了双眼。
南宫箬走进来,在她身边坐下。
他轻轻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眼神里尽是自责与愧疚。
“云漪,你会恨我吗?”南宫箬自言自语道。
“若不是我一意孤行,你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云漪,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南宫箬拉起云漪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哭诉道。
“师父说得对,不属于自己的终究会失去,我不该为了自己的梦想执意研究那个蛊术,更不该将你作为蛊术的试验品!”南宫箬越说越难受,声音变得哽咽不已。
云漪的眼皮不停颤抖,但终究没有睁开眼睛,她不知道如何面对此时的南宫箬,也只有在自己面前,南宫箬才会变得如此脆弱。
“你知道吗?我好想回到那个时候,我、你,还有关翼,在水榭旁的行宫里,吹箫、弹琴、舞剑、吟诗……虽然那个时候你的眼中也是只有关翼从没有我的存在,至少看着你很开心的样子我也很满足。”南宫箬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云漪的眼泪在眼眶中旋转,她紧闭双眼不让它掉下来。她多想告诉南宫箬,不是这样的,她的眼中自始自终都有她,对她而言,南宫箬就是她可以依靠一辈子的大哥!虽然言语再无情、再凶狠,但自己从未怪过他,即使是他将自己当做红莲的寄生体,也从未恨过!
南宫箬将云漪的手轻轻放下,从怀中掏出那支和关翼订成赌约之后就再也没有亲自吹奏过的白玉箫,眼神忧伤。
“这支
箫,是师父送给我的,就像师父送给关翼的宝剑一样珍贵。但是关翼离开之后我再也没有吹过,你知道为什么吗,云漪?”南宫箬自言自语道,“其实我真的不恨关翼,而且我也知道他不会恨我一样。我们都清楚,关翼的紫衣神功敌不过我的箫声的,在水榭,如果我不放他走,他根本走不了。”
云漪听到这里身子一震。
南宫箬苦笑:“可是云漪,你为什么那么傻呢?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你是红莲的宿主,如果红莲死了,你也活不了啊!”南宫箬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云漪听着他的话想起那次的事来。
在听到穆峰的提示后,云漪便拿自己的性命要挟南宫箬,可南宫箬不为所动,在关翼负伤离开后派出天罗地网追捕。云漪和他大吵起来,南宫箬不肯松口,云漪一怒之下,趁南宫箬离开后将茶杯摔碎,用瓷片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动脉……
南宫箬听到纳音回报说云漪自杀的时候感觉天地一片黑暗,他慌忙撤回了所有追兵,赶往水榭。
当他踏上水榭亭台时云漪已经倒在了那夜弹琴的几案上,鲜血流了一地,将亭台四周蔓延到地上的轻纱都浸透了。云漪的手还摆在琴谱上,那是曾经承载了三个人半生回忆的一首曲子——《苔上雪》。
南宫箬抱着云漪边叫大夫边哭喊,抬头看到亭台顶端自己亲手绘的那棵红梅树,眼神里是彻底的绝望。
也是在那个时候,南宫箬遇到了白夜。
白夜答应救云漪,条件是幽冥宫包括南宫箬都听他号令,南宫箬救人心切,便毫不迟疑地答应了,可没想到……
南宫箬正兀自伤神,忽然听到“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南宫箬慌忙拭去眼角的泪痕,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清越从他的背影就猜出了发生的事情,但也装作轻松的样子说道:“我来看看云漪姑娘!”
南宫箬没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云漪睁开眼,望着南宫离开,眼神落寞。
清越看着她伤神的样子,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也许,你误会他了!”
云漪抬头望着清越,眼神犹疑。
“笑歌告诉了我豫州的事,我他和关翼还有你父亲的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笑歌此时也走了进来,在云漪身边坐下。
云漪伸出左手,望着掌心的红线又向前延伸了一点,不由得苦笑:“可惜说什么都晚了!”
笑歌动了动嘴角,没说出话来。
“不是晚不晚的问题,而是遗不遗憾的问题。”清越直直看着云漪,“我想你也不想留遗憾吧?”
云漪低下头,没有说话。
清越上前握住她的左手,望着云漪掌心的红线:“生死线,顾名思义,生死悬于一线,白线为生,红线为亡。想不到,白夜真的会用它!”
笑歌问:“这个生死线和那个紫衣劫渡到底有什么区别?”
“如果是单独的一项,以我之力,固然可以化解。但是二者结合的话,便回天无力了!”清越说道。
“生死线和紫衣劫渡一样都可以增加功力,不同的是,紫衣劫渡重在提高武士的战斗力,而生死线却是一种邪功!”清越继续解释道。
“邪功?”笑歌和云漪闻言都大吃一惊。
“不错,我想笑歌所说的在幽冥宫见到的那个红莲
就是以云漪为宿主提炼出来的傀儡吧?”清越猜测道。
“嗯!”云漪点点头。
“看来幽冥宫很早就在研究这个禁术了。难怪!云漪之前所说的你父亲还有南宫箬一直在研制的秘术就是这个生死线了!”清越叹口气,实在想不到会是这样。
“这……”云漪听罢惊讶不已。
“难怪白夜会找上幽冥宫!”清越感慨道,“生死线要以宿主为载体,将蛊毒植入傀儡身上,而且这个宿主本身必然是要有一定蛊毒基础的!而且生死线的植入需要耗费相当长的时间!”说完看着云漪。
云漪自小在幽冥宫长大,身为幽冥宫主的女儿,自小必是和各类蛊术蛊毒打交道,自然是这个宿主的不二人选。
“那为什么不选幽冥宫其它人?还有靳国的人?你不是说这是靳国的蛊术吗?”笑歌问。
“生死线是靳国王室的禁术,因为太过邪恶歹毒,历代靳王都被禁止泄露的!”清越说。
“那白夜怎么会有?还有十二年前的神秘人是谁?”南宫箬突然破门而入,他不禁恨起清越,恨起这个靳国来。
云漪和笑歌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不解地望着盛怒的南宫箬。
南宫箬双拳紧握,恨恨地望着清越:“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笑歌望着他不禁紧张不已。
云漪责备道:“南宫箬,你发什么疯……”
“的确是我的错!”清越的声音却不合时宜地响起。
“白夜的生死线是我教的,他的所有蛊术都是我教的!”清越痛苦的闭上了眼,没想到当年的两小无猜、无所隐瞒会演变成今天的局面。
在场的三人听到这话都是震惊不已,草庐内死一般地安静。
“白夜是靳国大将军的独子,是和我青梅竹马的大哥哥,因此当年我将自己知道的靳国秘术都教给了他!”眼泪止不住从清越眼眶流下。
“你……”南宫箬一摆手,用白玉箫指着清越,杀意顿起。
“南宫箬,你放下箫!”云漪从背后喝道。
南宫箬仍是瞪着清越。
清越平静下来,继续说道:“当时我告诉白夜靳国祖先靠生死线养的傀儡夺得了半壁江山,白夜不信,我便将生死线的药方偷出来给了他!”
“这么说那个神秘人是……”云漪猜测道。
“是白将军,白夜的父亲!”清越感到无比的心痛,“后来我找白夜要药方的时候,白夜说把药方给了他父亲!”
南宫箬听罢缓缓放下玉箫,痛苦的摇摇头:“阴谋,原来一切都是阴谋,哈哈,枉费我还潜心研究那药方那么多年,原来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南宫箬又笑又哭,绝望不已。
云漪望着他,心痛不已。
清越一动不动,眼睛没有丝毫的神采。
南宫箬站起身子,指着清越:“你说,作为生死线的宿主到底会如何?”
清越抬头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出四个字:“不死不休!”
南宫箬感觉像是晴天霹雳劈在了头上,连站都站不稳。
“生死线,是用来抗衡画未中的亡灵军团的!”清越进一步说道,“不止是杀人的工具,如果傀儡练到第三境界,邪功所到之处更是人烟绝迹,鸟兽灭踪。”
第三境界?南宫箬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好,莲灯节的粉莲、水榭的红莲,还有……尚未露面的蓝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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