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连翘大夫连这都知道了,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了的。之前迟迟不知道如何开口,实在是小人害怕我说出的话会伤害到连翘大夫。”
楚瑾玉笑道:“你这样吞吞吐吐的,反倒让我紧张起来了。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了,你看我像是那种会被外界的声音影响的人吗?”
“说的也是。”黄掌柜听见楚瑾玉这么说,面上的表情顿时有些惭愧。
“连翘大夫不介意的话,我就直说了……”
黄掌柜开始介绍起这些日子里京城各家医馆的情况。
自从那个林稚圣女来到了京城,京城各个医馆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主要是这位圣女治病救人时从不收钱,只为了自己能有一个好名声。再加上她的医术比寻常大夫不知道高了多少倍,这就导致更多的平头百姓选择去珍康馆治疗。
这段时间珍康馆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与之相对的是其他的医馆都门可罗雀,就黄掌柜所知道的,有几家根基稍浅的医馆已经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了。
幸好楚瑾玉有先见之明,延寿堂的收入不止靠患者们的诊金,还靠草药生意,不然单靠这些患者是撑不下去的。
楚瑾玉对于这些情况,自然也不是不了解的:“这样说来,那位林圣女可真是个菩萨心肠的人,居然不计任何代价也要治好病人。幸好林家也是有点根基的世家,不然按照她这种做法,普通人家或许早就被她败垮了。”
“是啊,这个林小姐虽然医术高明,心地善良,但也不能这样天真吧?”黄掌柜一想到她来京城以后的操作,简直脸色发苦。
他实在想不明白,面对这样的情况,为什么其他医馆的人不联合起来抵制林家,还是延寿堂也一并被其他行业内的医馆排除在外了吗?
楚瑾玉像是读出了他的疑惑,对黄掌柜说道:“黄掌柜是不是觉得那个林小姐是个不知疾苦、天真烂漫的神医?”
“这……那自然是,”黄掌柜一时语塞,“不然还有什么理由能解释她反常的行为呢?”
楚瑾玉笑着摇摇头道:“黄掌柜还是见识太少了,不了解其中的险恶啊。”
黄掌柜一听楚瑾玉这个比他年龄小得多的丫头片子居然说出这么老气横秋的话,登时很不服气。
就算她是老板又怎么样?她年纪轻轻的,根本不知道这个行业有多少潜规则,比起那个林家的小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但黄掌柜是个资深打工人,他只敢在心里这么想想,当着楚瑾玉的面说出来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他还要保住自己这份工作。
于是他忍气吞声地问道:“那依连翘大夫来看,这位林稚大夫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呢?”
在黄掌柜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宇文澈已经先一步在楚瑾玉的身边坐下了。因为梁平减少了分配给他的绝大部分工作,所以他现在闲得要死,除了保护楚瑾玉以外没有别的事情可干,只能去书摊上多买了一些杂书聊以慰藉。
如果是寻常的皇子,像他这样的做派绝对会被太傅骂个狗血淋头,但他现在不是皇子的身份,自然是干什么都可以,甚至不如说他在民间的杂书和传闻中学习到了很多在高堂之上学习不到的东西。
现下就是如此,他甚至比楚瑾玉更早明白林稚的险恶用心,只不过他可没有兴趣为黄掌柜答疑解惑,于是就优哉游哉地吃着刚从点心铺买来的仙贝,甚至还记得给楚瑾玉分一份。
在递仙贝的时候,宇文澈随口说道:“这位林圣女的目的,恐怕是为了垄断京城的医馆产业吧?”
他这句话直指核心,就连楚瑾玉听完后也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知我者,阿澈也。”
黄掌柜倒是没有听明白他们谜语一般的对话:“连翘大夫,你们算是心意相通了,可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啊。能不能给我一个明示?”
楚瑾玉倒也不是故意和黄掌柜卖关子的,一听他还在疑惑,就将自己的猜测与黄掌柜说了:“黄掌柜,你先不要着急,我慢慢跟你说。你还记得林稚她不计后果都要治疗那些平头百姓吗?”
“是啊,这又怎么了吗?不是因为她想要体现出自己的善心吗?”黄掌柜疑惑道。
“恰恰相反,”楚瑾玉摇了摇头,“她这个举动并不是为了凸显自己的善心,反倒是为了击垮京城的其他医馆。”
黄掌柜也是一个聪明人,听到这句话立马如醍醐灌顶,将整个事情串联了起来。
是啊,自己之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如果林稚这样消耗珍康馆的财富来为贫苦百姓治病,那么京城那些小药铺自然就没有了客源,很快就会衰败下去。
而这些小药铺的客源才是真正不可小觑的。不要看延寿堂现在在京城这么出名,但他们的诊金也并不便宜,而真正的平头百姓,如果遇上了小灾小病,是根本不会来这种大医馆治疗的,顶多找个相熟的大夫看看病,如果只是一点小风寒的话,就去价格便宜的药铺和医馆里抓点药服用,用不了多少钱。
虽然这些小医馆治疗的病症没有延寿堂或者珍康馆这样的医馆那么惊心动魄,但却又是升斗小民最离不开的。如果林稚靠着亏本义诊将这些小医馆搞垮了的话……
黄掌柜喃喃道:“难道林稚大夫是想搞垮那些小医馆,让京城里的大医馆形成垄断?”
他先前还嘲笑林稚没有经商的头脑,林家的基业迟早给她搞垮,却没有想到小丑竟然是他自己。这个美丽又温柔的少女是多么有心机,才会想到用前期的低价吸引患者,从而在之后垄断整个京城的产业。
只是一点让黄掌柜更加心惊——林稚这一举动必然受到了其他大医馆的默许,可为什么延寿堂却从没有得到过这方面的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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