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迁心口一颤，“妈，我都是多大的人了，你还这样叫我。”

“在妈妈眼中，你永远都是孩子。呐，今天是你生日，吃了蛋糕才准走。”

罗迁愣了愣，他可能是太忙了，自己都不记得。

空气里隐约散发着奶油的香味，“你又亲自做蛋糕了？”

谁给的材料！

罗迁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一点，手被女人拉住。

“他们都怕我，不敢不听话。”

女人示意罗迁坐在她身边。

阳光正好，柔软的声音轻轻响起，“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妈妈做的蛋糕和面。因为每年只有这么一次。”

“对啊。那时候我还很不懂事的羡慕别人。没少和您闹。”他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女人，本来该拥有最好的，可是却因为他……

“妈，我会把世界亏欠你的东西全部还给你。”罗迁浑身散发着凌人的气息。

女人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什么都不要，只希望你能健康快乐。”

“妈……”罗迁满心感动。

“我可能不能一直陪着你了，阿迁，记得多笑。以后，要和你爸爸好好相处。血浓于水，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罗迁突然鼻尖发酸，反手拉住她的手，“您不会有事。”

女人颔首，慈爱依旧，“乖，我会好好接受治疗。但刚刚我的话你，也要记住。”

母子二人四目相对，久久未曾言语。

这个女人是温柔到了骨子。

可是罗老爷子，是那么冷漠无情。

但凡他果决一点，就不会放任他们母子这么多年流浪在外。受尽别人的白眼和嘲讽。

“他不配得到您的爱。”

“别胡说。”女人脱口而出。

眼里是对曾经的怀念。

罗迁只觉得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若不是因为您没有好好接受治疗，加上早年每日每夜的工作，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他说着爱我们母子，但却从来没有关心过我们，这一切，都是他欠你的！”

“妈，你知道吗？他已经死了。”罗迁越说越兴奋。

可是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他恨透的那个人对他母亲来说有多重要，他比谁都清楚。

“妈？”面对呆滞的女人，罗迁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知所措。

“没事。死了就死了吧。”女人很快回过神来。

“阿迁，你告诉妈妈，这事儿是不是你做的？我希望你可以诚实的面对我。”她眼神闪烁，没有人知道她此刻有多紧张。

刚松一口气的罗迁，心再次被提到嗓子眼。

眼前是他的母亲，她正用如水的目光看着他。

罗迁清楚，刚才的漫不经心，都是她装出来的。

“阿迁，妈妈马上就要死了。想知道真相。”

罗迁鼻尖发酸，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是我。”罗老爷子是他亲手杀死的。他也没做什么，只是拔了他的氧气罩。

顺便让罗老爷子在死前忏悔自己的罪孽。

“你……你……”

女人脑子嗡地一声，“这是要被天打雷劈的，你知不知道？”

“妈，我没有错，是他！是他先害了您。他知道我们还活着为什么不帮我们？但凡他当年伸出援手给点钱，您就可以医院治病，事情就不会弄成这样了。您现在的身体，就是当年，一点点拖垮的。”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过会那样的人生了。

每天看到最多的，就是母亲对别人点头哈腰低声下气。

她干着洗盘子，打扫卫生的工作，还要被欺负。生病了也只能硬扛，有时候发烧到脸颊通红。没有人知道那时候小小的他有多绝望。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罗老爷子。

“不。”说出这个字，女人泪如雨下。

“他是你父亲，你怎么可以干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

错了，一切都错了，你误会他了。当初是我不想连累他才带着你走，他并不知道我们在哪里。”

后来等罗迁七岁了，父子两人再一次见面。

当时罗老爷子像个孩子一样躲着偷偷哭了。

而她，因为罗老爷子有家室，所以一直对他避而不见，不愿意接受他的帮助。

痛苦与绝望交织，女人小声啜泣。

罗欠心如刀绞，“妈……”

想上前安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迁，你怎么这么糊涂！”

“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他人无关。能看着你长大，已经是我最大的幸福。我不敢再奢望别的，本来一切也都是我的错。是我破坏了他原本美好的家庭。”

直到这两年，她知道自己已经撑不下去了，才慢慢和罗老爷子见面，甚至一起品茗。原谅她的自私。临死前，想给自己留下点美好的回忆。

“如果我知道会酿成这样的大错，两年前，我就不该带着你回这座城市。”

女人哭到哽咽。

原来一切都是她的错。

罗迁茫然不知所措，女人的话打破了他的认知。

“不，您不用骗我……妈，我现在已经占有了罗氏集团，用不了多久，封氏集团也是我的。那个老太婆很快就会死，她已经中毒了。接着是他儿子，孙子……”

“你说什么？阿迁，你怎么可以一错再错？”

女人呆呆的看着眼前，这还是他乖巧的儿子吗？怎么这么可怕？

“阿迁，你真的令我好失望。”

罗迁喉咙滚动。

心像是被撕开了一样，“不是我做的。”

“是她孙子。她亲孙子做的。”

女人松了一口气，随即开始紧张，“怎么会这样？阿迁，你……等我死后，你离开这座城市吧。逃吧……你应该没有留下证据。我知道你想过的是平静的生活，像你八岁写的作文那样，去一个有山有水与世无争的地方。那你桃花盛，开多美呀，是不是？”

她对自己孩子每一个成长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罗迁眼眶一热，晶莹滚落，他隐忍着道，“当时我想的是和你一起去。”

可是现在不能了！

“妈，我会把属于咱们的一切都拿回来。这是他承诺过要给你的！你就一定要得到！”最后一句几乎是嘶吼。

他不敢看女人的眼睛，生怕看到任何一丝失望。

“我什么都不要。”女人声音颤抖。

罗迁腾地起身，女人抬手想拉她，被一把躲开。

“就是因为你不争不抢，什么都不要！才会落得这样的结局！凭什么？他们凭什么？”声嘶力竭的吼完，罗迁逐渐平静下来。

“妈，你在这里等我，只需要三天，我会把一切都结束。”

他态度果决，转身就走。

女人不停地在后面喊他的名字，可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阿迁。”她拼命想要抓住这个正在犯错的儿子，身子扑过去，一下子，重重摔倒在地。

门已经阖上。女人眼里是无尽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