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6、番外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一九八）

卢清安本来都已经将书房的门给拧开了，在反应过来的一瞬间，猛地又将门给关上了。

转过身去，看着辛木兰平静的神色，他还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他错愕道。

卢清安实在难以想象，这么些年来，从未被他们见到过一次争吵的卢思同和辛木兰，婚姻竟然也会有问题！

辛木兰将话脱口而出说了出来，反而一下子平静了许多。

她缓了一下，慢慢顺着椅子重新坐了回去。

“你不信吗？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就是，还是发生了。”

“是谁？”

卢清安小心翼翼地问道。

辛木兰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既然想要好好一起将婚姻走下去，有些事情，就不应该太明白了。”

她幽深明亮的眼眸里看得出有泪水的痕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不是我不知道，也不是我没有能力去知道。只是知道一切了，又能如何？”

卢清安放在门把上的手一点一点松开，突然一下子垂了下去，他看着辛木兰，下意识朝前走了两步。

“很多年过去了，可是很多时候，对我来说，就像是昨天的事情。你以为我真的就一点也不在乎吗？不，没有人不会在乎的，哪怕并不相爱的夫妻，为了起码的自尊心，也会在乎对方对自己的背叛。但是我不能，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家就这样轻易被毁了！”

“你们都不会有印象的，因为你们还太小。那个时候这样的事情是极其敏感的，而你爷爷正值退休，他一生戎马，荣耀无上，我不能让他因此晚节不保！他一退休，就将你父亲扶上了自己的位置，我也不能看到他的事业毁于一旦。而我的事业，也会因此受到极大的影响。或者说，如果当初我和你父亲因此就离婚了，也就不会有我们彼此的今天！”

“我知道，你会觉得我功利，但是人生在世，从来都不是这般随心所欲的。你想要什么样的未来，就要有什么样的付出，也要有怎样的忍耐！时至今日，我也从来不曾后悔过自己当初这样的决定！在我看来，这样的事情之于婚姻，就和事业上遇上的一些小失误是一样的。只要你不放弃，坚持下去，总会有你应有的回报！正如大家现在所看到的，我和你父亲的婚姻，我们的家庭，一切不都是好好的吗？幸福完满，人人羡慕。”

“事实上呢？”

卢清安打断她，“事实上，你真的觉得幸福吗？”

“我怎么不觉得幸福？今天的这一切的生活，都是我所想要的，我从来都认为，自己的人生是成功的，也是完满的！”

辛木兰中气十足地说完，突然神色有些黯然下来。

“至于你说的‘幸福’，我认为，人有属于自己的追求，并且追求到所要的东西，这便就是幸福。”

卢清安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觉得可怜辛木兰。

是的，是那种觉得他的母亲，竟然是这样的可悲可怜的心情！

她如今说的头头是道，可是她的眼角眉梢里，看出的，却是满满的哀怨与隐忍，哪有什么真正的幸福可言？

“你开心吗？”他忍不住又问。

这一回，并不是质问，而是悲悯。

辛木兰突然愣了愣。

“开心？一个人有属于自己的追求和所得到，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人有追求和所得到，并不意味着就幸福，也并不能证明就会开心。可是事实上，辛木兰的意识里，人生仿佛只剩下这两个概念而已。

她只有追求和所得到的成就感，并没有真正的快乐和所谓幸福！

没有。

“你每一天都为了自己所追求的东西，而去努力，去隐忍，去牺牲。然后你得到了，这就是真正的幸福和快乐吗？”

“人生没有不付出就得到的东西！”

辛木兰争辩道，“这样浅显的道理，你我都应该懂！一个不懂得克制与自律，不懂得为了目标而放弃一时快慰的人，是不值得说追求的！”

“可你放弃的不是一时的快慰，而是自己的感情，自己真正的内心！”

卢清安摇头，“你带着对我父亲的怨恨，强忍心头的不平，貌合神离地与他维持看似太平的日子，你以为你得到了，可你牺牲的，是自己真正的婚姻！”

她的婚姻只是看似美满而已，事实上心里的千疮百孔，恐怕如果今天不说给他听，这一辈子，也只有她自己心里能理会的了。

“卢清安！”

辛木兰突然间便了神色。

“我不需要你来跟我分析，我放弃的是什么。我只是告诉你，我认为相比于我如今的获得，这一点牺牲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我觉得心甘情愿，也理所当然！我所让你知道的，是你要理智地看待这件事情。回去后，和桑榆好好的道歉……”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打她了！这是家暴，是违法！”

卢清安觉得十分无语。

“不管她做了什么，你打了她，就是你的错，你要向她道歉！让她原谅你，和你好好的继续将婚姻维持下去！”

卢清安没有说话，再次转身就想要走。

“卢清安，你有没有听懂我说的什么？”

卢清安觉得有些忍无可忍。

开始他是觉得震惊，他父母的婚姻竟然是真正的出过问题的。

后来他是悲悯，觉得辛木兰为了婚姻容忍了这么多年。

现在，他是觉得憎恨。

为什么自己，竟然会知道这一切，却又无能为力去改变分毫？

“我不想懂！”他摇摇头。

“你必须懂！”辛木兰沉了声音，“你和桑榆不可以离婚！起码是现在，不可以！”

卢清安失望地深吸一口气，突然将脸转过去，“那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如何走过来的？在得知父亲对你的背叛之后，你除了容忍，又是如何走过自己的心魔的？”

他不相信，一个人可以这般平淡地看着自己的另一半在婚姻当中出轨，还说的理所当然。

尤其是辛木兰这般心高气傲又要强的女人。

她是爱自己的事业，追逐名利，可是难道，她就真的从来没有过爱吗？

果然辛木兰的脸色白了白，原本充满着警告与严厉的神情上，闪过一丝的惊慌。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容忍不了的。”

她沉着脸，带着不容置疑的神色，“心魔这种东西，自己赶不走，就找别人来驱赶！我们这样的人家，能够做这样事情的，当然只有心理医生！”

他们这样的人家，遇上这样的事情了，又该入如何将事情与人诉说排解呢？

真的只有心理医生了！

卢清安只觉得心头一揪，是为自己，更是为了辛木兰。

“嗯。”

他似是而非地应了声，然后以逃离一般的速度，拉开书房门，冲了出去……

S国的春天一向来的很早，过完新年不多久，天气就开始转暖起来。

万物复苏，是最生机勃勃的季节。

庄严肃穆的议政厅里，清一色黑色的西装人员，呈一圈圈的环装，坐满了整个会议的大厅。

立体环绕的音响里面，清晰地穿来议政员颁布新法的声音：

“据《S人民共和国》第七次《宪法》，第五次《刑法》修正案公布：取消原国家安全罪第二章，十二条，十三条，十四条，二十条相关内容……”

角落处某个位置上，卢清安静静地听着，清俊肃穆而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笑意。

江晓兮，你的父亲脱罪了。

此时的你，有没有在新闻当中听到？(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