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九章 逆天
樊冬在爱德华的“护卫”下,到巨石城里游玩。看得出侯赛恩伯爵很喜欢画,巨石城街头到处都是精美的画作,它们直接画在岩石上,每一幅画都充满灵性。樊冬忍不住频频驻足,一幅幅地看过去。不是因为这些画作有多美,而是因为这些画作之中蕴含的巨大灵力。
站在一株巨大的“果树”前,樊冬抬手轻轻按上那宽厚的树身。
在樊冬手掌所触之处,真实的木质感从岩石中透出来,莫名地带着点儿欢欣。樊冬闭上眼睛,感受着岩石中透出的种种信息。有些部位说“我站在这里已经数千年”,有些部位再说“我来自一棵深山灵木”——岩石上的每一个部分都欢快地向樊冬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樊冬精神一振。他睁开眼睛,扫视着眼前的“果树”。阳光明媚,清风徐来,那潜藏在岩石深处的木灵仿佛乍然苏醒。枝叶缓缓伸出岩壁,树冠繁茂,遮挡住漫天日光,只在地上留下细碎的光影。
樊冬笑着说:“你好,小家伙。”
树叶梭梭摆动着,像在和樊冬抗议说“我比你大得多呢”。
樊冬不知道这种奇妙的感知技能是怎么点亮的,饶有兴致地绕着巨石城走了半天,把有兴趣的壁画都摸了个遍,偶尔还向热情的巨石城居民借来画笔和颜料,在壁画上补上几笔——有的补的是几片叶子,有的补的是几道纹理——让它们更加欢欣地在岩石上玩耍。
爱德华一直守卫在樊冬身侧,他虽然不如樊冬那样能感知万物之灵,却能看出岩石上那些画作涌动着的灵力。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画!
爱德华感觉身上的精神力仿佛被什么东西一遍遍地梳理着,越是跟着樊冬研究岩石上的画,体内的精神力越发充盈,甚至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爱德华注视着樊冬。
樊冬正在给壁画上的“猫”画上虎额上的王字。在最后一笔勾完的瞬间,爱德华感受到画面上传来一阵虎啸之声。爱德华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处,与岩石上的幼虎对视。在长时间的寂静之后,爱德华感觉周围的空气渐渐归于平静。
能感受到周遭这种莫名变化的人自然不仅仅是爱德华。在樊冬流连最久的几幅画作之前,渐渐围拢了不少精神力极高的人,他们都能感受到壁画对他们的召唤或者对他们的敌意,明明只是驻足观看,他们却像经历着一场激烈的战斗。在心情平复下来之后,所有人都惊讶地发现,在他们体内流动的精神力居然比以前增强了不少,仿佛真的经历过一场激战!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亲眼见过樊冬的“画龙点睛”,当即反应过来,前往“下一站”紧追樊冬而去。
梅里找过来时,发现一批巨石城高手紧紧追随在樊冬身后,颇有架势地欣赏着岩石上的壁画,一个两个都看得如痴如醉,似乎彻底沉浸在那高超的画技之中!
梅里呆了呆,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梅里的精神力很低,只能勉强达到初阶一段,要不是他的天赋这么糟糕,侯赛恩伯爵也不会让他子承父业去当地位低下的商人!因此他和许多人一样,站在宝山面前而不知眼前有多少珍宝,只能站在外围愣愣地看着有些痴狂的高手们。
和他相似的还有无数天赋低下的围观党。
在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之中,梅里突然听到一声欣喜欲狂的大小:“哈哈哈哈我突破了!!!”这样的声音似乎还不止一个,在不远处的另一群人中也有类似的话传出来。
人群顿时沸腾了。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也没见他们在修炼或者在战斗,光是看着岩石上的壁画就能突破吗?这也太神奇了吧!
梅里挤进人群中央,只见樊冬正在岩石上添加一个短短的树桩。在树桩旁边,一株高大的花树已经开满了鲜花,雪白的花瓣正在随风飘舞。在樊冬画下树桩的一瞬间,周围的气氛有些静滞,一种难言的悲伤从画面中透出来。那株耸入云霄、不知有多高大的花树像是一下子来到所有人眼前,雪白的花儿如同雪花般飘落,落在每一个人脸上,画作一种冰凉的触感。
双生树,可生万物,一树花开则一树死,非到危难关头不开花。这一株双生树生于千万年前,于一次劫难之中失去一株,又于另一次劫难之中深埋地下,历经千年万年,与岩石融为一体。
樊冬补上的树桩,正是逐渐丧失生命里的另一株双生树。画画的人只能从岩石上的纹理复原双生树之一,而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樊冬也是经祝咏之书和普里莫老头的指点才能看出关键所在。
将双生树画完整之后,樊冬感觉一阵暖意从指尖传到全身各处。双生树是传说中的圣树,即使只是残留在岩石中的一丝残魂,依然能让樊冬曾经损伤的灵魄得到彻底的修复,他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变得更为强大,精神力也比从前更为充沛。
樊冬体会得非常入神,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在双生树附近的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灵魄被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抚平。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悲痛,所有的伤心烦忧,在这一瞬间突然都烟消云散,他们像投入了最宽阔的、属于母亲的怀抱里。是的,他们是被爱着的,在劫难到来的时候,无数人为了保护自己在意的人献出生命。而双生树则用自己的另一半当养料,开出了使万物复苏的花朵。
这是大地之神留给他们的圣树。
不知是谁先开始,他们脸上突然都流下热泪。这眼泪为曾经血洒大地、包围家园的先祖们而流,为眼前这株用最后的残魂赠予他们最大善意的双生树而流。等回过神来,他们都定定地看着手执画笔的那个少年,噢,或者该称之为青年了。
青年长着一张平凡的面孔,身姿却那么挺拔。这样看去,他像是站在双生树下似的,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难言的光彩,让人想要上前几步,和他靠得更近。可是刚想要迈步,他们不由又停顿下来,怕再上前一步会惊扰到凝神仰望着双生树的青年。
他是谁?
所有人心里都充满疑问。
这时有人上前打破了岑寂:“约翰先生,原来你在这里。”梅里是唯一一个挤进里面的普通人,所以他没有高手们的复杂感悟。不过,本能让他想上前和樊冬说说话。
樊冬被梅里这么一喊,猛然回过神来。虽然有普里莫老头指点,他还是被巨石城这奇妙的壁画阵法给震住了,根本就是一头扎了进去。转头见爱德华还站在一边,樊冬放下心来。
由爱德华在旁边,他应该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才对。
樊冬扫了周围几眼,惊讶地发现周围围拢了不少人,这些家伙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樊冬眨巴两下眼睛,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普里莫老头和他建立了精神联系,嘿嘿直笑:“刚才你进入了忘我之境,捡了个大便宜,那些岩石里蕴藏的灵力大多归你了,只要你整理整理大概就能连跳两阶!”
樊冬:“………”
虽然这次不是睡着睡着突然突破,但也很吓人好吗!连跳两阶,当这时代的等级是大白菜吗?这升级速度也太逆天了吧?
普里莫老头十分得意:“周围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家伙跟着你喝了点汤,现在差不多把你当神看了。你小子太高调了,不好啊不好,得低调!”
樊冬摸摸鼻头,掐断了普里莫老头得瑟的话,凑过去对梅里说:“梅里,是你舅舅要见我吗?”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问话,梅里的耳根却红了红。他说道:“是的,我见过舅舅了,他看了你的画以后想见见你。”
许多人都认出了梅里,见梅里要把人带走也没拦着。他们已经听到梅里喊樊冬“约翰先生”了,要找一个叫约翰的外地人多简单啊。他们都让开一条道目送樊冬几人离开,然后重新回到那几幅壁画前,在众人看疯子似的目光中“欣赏”得如痴如醉。
他们懂什么!多看一会儿,说不定就突破了啊!
在场的高手们心里都有点小激动,更加认真、更加痴狂地盯着壁画直看。
樊冬不知道自己不小心弄出了一批“画痴”,让正跟着梅里走进伯爵府邸。伯爵府邸同样是由巨石围拢,只是整个府邸布置得美丽无比,里面有着大大小小十来个天然的湖泊,澄碧的湖水映着天上的流云,让整个伯爵府邸美得不像人间。如果从高处看下来,整个伯爵府邸就是一幅天然的画作!
最难得的是,这美好的府邸没有丝毫匠气。
樊冬有点相信这位侯赛恩伯爵是真正的“艺术家”了。
他跟在梅里的身后绕过两个湖泊,来到了一个待客用的长厅。
樊冬抬眼看去,微微一愣。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拄着手杖的中年人。他两条腿都还在,只是走路有些慢,其中一只脚像是伤过筋骨。对应地,他的一只眼睛似乎看不见了,被他用眼罩遮着。拿这个时代的评价标准来说,这是个废人。
但是这个废人,却是帝国为数不多的伯爵之一,而且依然稳稳地掌管着极为重要的巨石城。
对上侯赛恩伯爵审视的目光,樊冬一激灵。他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觉得欺瞒眼前这个人是不敬的,而且是愚蠢的。在这样的注视之下,怎么可能藏住任何事情?
樊冬彬彬有礼地向侯赛恩伯爵问好:“尊敬的侯赛恩伯爵,我是科林·莱恩。我想到处看一看,使用这个名字不太方便,所以我化名为约翰家的人,请您不要见怪。”
梅里听到樊冬的话后错愕地张大嘴,怔怔地看着樊冬。
侯赛恩伯爵笑了起来,说:“小鬼,你很聪明。”在知道樊冬的身份之后,他既不紧张也不慌乱,态度依然从容轻松。
侯赛恩伯爵的表现让樊冬更庆幸自己的决定。他说道:“不,我很笨的。”
侯赛恩伯爵不置可否。樊冬的障眼法确实瞒不过他,樊冬能主动坦白自己的身份是聪明的做法,至少能让他不那么反感。
侯赛恩伯爵说:“你是为了百兽卷轴而来吗?”
樊冬说:“算是,也不完全是。”他直视侯赛恩伯爵的眼睛,好奇地问,“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想知道侯赛恩伯爵您为什么要反对废除奴隶制呢?听说这边还闹出过不少人命。我今天见到您,觉得您不会是这样做的人。”
侯赛恩伯爵说:“这当然是有原因的。”他回望樊冬,“巨石城和别的地方不一样,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被挖走,都有可能泄露非常重要的秘密。我没有反对您的决策,正相反,巨石城这边早就没有奴隶。只不过,巨石城里的匠师们都签订了契约,永远不会擅自离开巨石城。之所以会传出那样的传言是因为我们处死过一批叛国的匠师——我们给他们机会,给他们最好的教育,给他们最优渥的生活,他们却用背叛来回报我们,难道不该死吗?要知道他们一旦带走了我们的锻造术,对帝国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
樊冬沉默下来。
侯赛恩伯爵说:“陛下,请跟我来吧,我带你去看看我们这边封存的百兽卷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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