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大典如期而至,然后这些时日,无论前朝后宫都是出奇的平静,连凉后的娘家——冯国公也是安静的很,没有上书,也没有就此发出半句微词。后宫里,凉后一入惯常的不动声色,就连禧妃这几日也是笑脸迎人,分外亲近。
大典前夜。逐月宫。
“娘娘,这几日那两位果然安静的很,尤其是那禧妃,脸上似乎总带着喜气。”念雨一边为慕鸾梳头,一边回禀道。
“暴风雨前大都是这样的,安静却更让人生畏。”慕鸾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淡淡回答道。
“呵,她们真当自己是胜利在握呢,此刻心里定是欢喜的不得了,殊不知……”念雨还没说完。
“好了,”慕鸾打断道,“这皇宫里有几人不是如此呢?人人觉得自己手操胜券,却不知身后永远有不可预见的圈套。我们也许也只是这其中一环,做了别人的螳螂。”
“是,娘娘说的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奴婢受教了。”
“对了,让你办的事可办好了?”慕鸾挑眉问道。
“娘娘交代的,奴婢已经办妥了,皇后身边的小菊,看似精明,实际上却是个最好糊弄之人。”
“那就好。”慕鸾转过身,轻轻拿下了念雨正梳理自己头发的手,“我累了,明日大典定是件劳心劳力的事,我要早些去歇息。”
“是,娘娘请休息,奴婢告退。”说完念雨恭谨的退了出去。
从来没觉得夜晚过得这样快,像是刚一躺下,便已泛起天光。其实,也都是些心理作用吧,明亮的晨光预示着,一切终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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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凤冠,华丽繁复却也沉重不堪,正红色曳地几米长的外裳,刺金绣的凤凰与牡丹,再也不容被人置喙,浓艳华贵的妆容,端庄高贵的姿态,一步一步踏上高耸的青石阶,两侧之人,亦都是后宫妃嫔,依照着品级从低到高排列,目光皆聚集在慕鸾的身上,看着她向自己走来,又看着她从自己身边走过去,走向那个后宫女人梦寐以求的高位。漫长的路,但每一步都走的很坚定。向着前方,向着高处,去接受作为一个女人最大的荣宠与恩典。
站在最上面的是景天与东宫凉后,往常的妃嫔册封,都由皇后执行即可,可今日册封的便是皇后,后宫中亦没有太后,所以,册封之仪的任务便落在了景天的身上。
“臣妾参见皇上。”慕鸾对着景天行了个深蹲礼。转而,又向东宫那位微微欠身道:“见过冯姐姐了。”不再称之为皇后,不再对其蹲身行礼,这微微颔首已是一种尊敬,一切都是合乎礼仪的,然而在冯昭兰的心中,却把这视为一种莫大的耻辱。
可表面上,冯昭兰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和蔼了,“妹妹多礼了,如今你我身份已无贵贱,无需再向我请礼。”
“姐姐这是说哪里的话,妹妹无论是什么身份,都是要尊敬姐姐的。”慕鸾也是笑着客气道。
“呵呵,能看着你们二人如此和睦,朕也算能对后宫更加放心了。”景天在一旁发话道。
吉时已至,一旁的礼部宫人朗声念道:“夫惟乾始必赖乎坤成健顺之功,以备外治,兼资于内职,家邦之化始隆。惟中壶之久虚,宜鸿仪之肇举,爱稽懋典,用协彝章。含章而懋著芳型;晋锡荣封,受祉而克娴内则。褆躬淑慎,恂堪继美于兰帷。往者统六宫而摄职,从宜一准前规;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尔其抵承懿训,表正掖庭。虔修温清之仪,恰欢心于长乐;勉效频繁之职.端礼法于深宫。逮斯樛木之仁恩,永绥后福;覃茧馆鞠衣之德教,敬绍前徽,显命有龙,鸿麻滋至。共东宫冯氏,长治于昭众。”
“谢吾皇恩典,臣妾必恪守妇德,尽表正之责,礼德于后福,不负皇上恩泽。”慕鸾跪下三拜谢恩。
景天待其三拜之后,亲自扶起慕鸾,面上笑吟吟的说:“希望爱妃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诺。”
“臣妾必谨记皇上教诲,终日不敢忘记自身之责。”慕鸾知道,他实际上是在指关于“灵符”一事的承诺。
景天点点头,拿起一旁宫人已经呈上来的金册金宝,要赐予慕鸾,行过此礼之后,只需再接受众妃嫔的三拜九叩,即可礼成,终于是要结束这繁复的仪式了。
正当慕鸾的指尖几乎已经触碰到了金册金宝之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大喝:“慢!”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是谁敢在如此庄重的仪式上,如此叫嚣?
只见禧妃从两侧的人群中
走上中间,跪下道:“臣妾斗胆,扰乱册封大典,但皇上,臣妾却有一急事启奏。”
景天皱眉,“你还知道你这是斗胆?有什么事不能等过了册封大典再说,偏偏要这个时候站出来?”
“皇上,臣妾再不说就来不及了呀,因为此事,正和鸾妃姐姐有关。”禧妃的目光直直的望向慕鸾,她到现在都只称她为“鸾妃”,看来,她根本没有想要这册封大典顺利完成的意思。
众目睽睽之下,景天虽不情愿,却不能发作,只得先摆手道:“罢了,你先说说到底是什么事,能急成这样?”
“启禀皇上,臣妾不才,想问一句:我朝可有祖制,后宫女子不得干政?”
“倒是有这一条,后宫女子不得无故干政。”这些东西也是和南派那些人学的,唯怕的就是皇位坐不稳罢了。建国近百年,也没出现过什么大纰漏,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人把这点提出来过。
“那就好,那就请臣妾问鸾妃娘娘一句,你可派过你的贴身婢女念雨私下联络过兵部侍郎?”
慕鸾微微蹙眉,淡淡的说:“念雨确曾去过。”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景天忍不住在一旁开脱,“不过是一个小宫女去找了为前朝臣子,先且不说这念雨是否受主子指使,就算真是如此,也未必就有干政之说。”
禧妃冷冷一笑,景天果然在为那个贱人说话,看来姐姐没有算错,若不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景天定会包庇那个贱人。“皇上别急,臣妾话还没有问完,臣妾再问鸾妃娘娘一句,你派念雨去找兵部侍郎可为的是拿去军队将士名册一事?”
此语一出,不仅是众人,就是一直偏袒慕鸾的景天也大大皱起了眉头,他没有想过慕鸾不日前才与自己达成协议,却这么快就暴露隐情。以他的心智与多疑,自然是联想到了慕鸾的身份——凌国公主,并且是个手握灵符的凌国公主,难道她与自己达成的承诺都是敷衍?她只是刺探凉国军情的凌国细作?可她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安分守己,去绕远路找一个小小的兵部侍郎?
景天只得和众人一起用着纠结质疑的目光看着慕鸾。
慕鸾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微微低着头,不看向任何人,几息之间的沉默,此刻被拉得格外漫长,众人都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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