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雪夜

“那怎么没有早点告诉我？”清越有些责怪穆峰，自己因为穆峰在磷石阵失踪的事可是担心了好久。

“本想赶去滁州的时候告诉你的，但是中途杳虚楼出了点事，我回了一趟杳虚楼，昨天才赶来东临！”

“原来如此！”

“清越！”穆峰敛住笑，“你看了靳王的信了吧？”

清越望着他，点点头，不明所以。

“靳王也对我说过，画未如果守不住就不要守了……”

“表哥！”清越打断他，“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但是我自有分寸，如果必要，我会毁了它的！”

“许姑娘，天岳……”周南樵急道，他好不容易才从谢琮那里探知天岳的尸身已经被谢琮秘密运回，剩下的一个月是能救天岳的最后极限了。

“周公子，我知道你的意思。天岳是因我而死，我比谁都想救他。但是画未现在并不在我身上，即使天岳的尸身被保存好了，过了四个月也是回天无力了……”清越忧伤不已。

穆峰拍拍她，以示安慰。

“许姑娘，你说画未不在你身上是怎么回事？”叶影不禁急了，虽然重云不想用画未的力量对抗白夜，但他始终觉得对付白夜的旁门左道之术如果仅凭护卫团的力量怕是并无十分胜算。

清越望望众人，犹豫片刻，缓缓说道：“事到如今，我不妨告诉大家。其实画未没有想象中那么什么，它一直就藏在我的玉笛之中。”

“玉笛？”众人惊奇不已。

“不错。可惜那玉笛现在被白夜夺走了！”

“怎么会这样？”叶影感叹，早知这样，当初允王以玉笛为礼贿赂重云时应该把玉笛留下的，要是白夜知道了这个秘密……他不敢想象。

清越见众人担心的样子，宽慰道：“不用担心，这件事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知道。而且即使白夜知道了，没有我他也打不开画未的，父皇在画未中设了机关，一般人妄动的话，画未会自行销毁。”

“是这样！”叶影松了一口气。

“嗯！”清越点点头，“我本想找白夜要回玉笛，但冒然行动又怕他起疑心，因此想去找虞伯伯问问父亲是否留下其它办法阻止白夜的红莲妖化的，没想到从父亲的信中得知了这个秘密。”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穆峰依旧拍拍她的肩。

“我也不知道。”清越苦笑。

穆峰本想说带她回杳虚楼，转念一眼，即使避到杳虚楼，只要画未仍存在，她又何尝能得太平呢？一时间竟也语塞。

云想和周南樵也是一片忧思神色，对于未来将要发生的事不得不担忧异常。

“对了表哥，念青呢？”清越不想大家被这种情绪笼罩，问道.当初和笑歌待一起的时候可没少听说他和念青之间的情愫互生。

“她啊，放心，你会见到她的！”穆峰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叶影瞅瞅有些泛黄的天际，看来一场大雪又是在所难免了。

“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军营恐怕谢琮会起疑，叶影就先告辞了！”叶影朝众人告别。

大家见他说得在理，也不阻止。穆峰想到念青还在客栈等他，便叫清越同他一起回去。

清越正犹疑间，云想见周南樵看清越的神色尽是哀伤，想起浣碧

曾跟她说过的关于周南樵说的梦一般的女孩子，不觉有些遗憾。不管如何努力，如果许清越知道周南樵也是灭掉靳王的青门的一份子的时候她都不会原谅吧！

清越终是跟着穆峰走了，好不容易热闹起来的茶庐又只剩了周南樵和云想。

周南樵望着清越离开的背影，明明此刻她就站在对岸，他伸手却触及不到她的存在。他们之间的那条鸿沟已经泛滥成河了，再也到不了相互的彼岸。

“为什么不挽留她？”云想问道。

“留住又如何，她不属于我，还是会走。”周南樵苦笑。

云想叹了口气，“也许你是对的。但她不是浣碧，浣碧能懂的，她不一定懂！”

周南樵怔怔望着她。

“能懂她的，只是李重云吧！”云想再次长叹一声离去，不知最后那句话是为谁而叹。

“燕长公主的事情已经查清了，她是靳王的亲妹妹，也就是许清越的姑母。曾经是北燕的皇后，北燕亡后，下嫁给了东临的护国将军秋仲伊！”云想离去的时候留下这句话。

周南樵这才将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但他仍是不敢相信师母会和逍遥门有所牵连，当夜他修书一封，派人快马送到了浮渡山庄。

念青听到穆峰推门进来的时候整个思绪还停留在刚刚和青门的会面中。

正当她踌躇着该如何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时，穆峰已经推开了门。

“念青你看谁来了？”穆峰的声音难掩愉悦。

“清越！”念青急忙上前，望着清越消瘦的面庞泫然欲泣。虽然在青门就知道清越已经在东都了，但面对面见到时还是不能抑制自己的激动之情。

“念青！”清越一见面就直接扑到念青肩上，千言万语都不知从何说起。

念青拍拍她，也是万千感慨在心头。虽然清越这一路没有跟之前一样刀光剑影的，但一个人的旅途中挂念着对朋友的亏欠与担忧的感觉又怎会轻松？依她对清越的了解，虽然挥手告别的时候很潇洒，但其实心里早已经翻江倒海了吧？尤其是用那样的方式将笑歌逼走。

穆峰知她二人有话要说，便走了出去。

清越和念青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才将心中的感受和盘托出，其实清越最放心不下的，除了远在西陲的重云就是笑歌了吧！一个是因为感激与亏欠，一个是因为惺惺相惜和遗憾！

穆峰走进来，端着几碟小菜，大老远就叫道：“清越，你今天有口福了！快来尝尝念青做的菜！”

清越的注意力完全被穆峰吸引了。什么？念青做的菜？

“不错，昨天我们到东都后念青特意借了这客店的厨房亲自下的厨！”

“还不是你馋的慌！”

“那还不都是因为你的手艺太好，把我的胃养娇贵了？”

“明明就是你自己嘴馋……”

“是你手艺太好……”

清越拿着筷子望着他俩打情骂俏的样子，嘴角不觉上扬。

念青和穆峰很幸福，这样真好！

念青见清越突然没了声音，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上不禁绯红一片。

穆峰也不自然地干咳了两声。

“这样真好！”清越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句。

“咳咳，那个，清越，银狐还好吧？”穆峰顾左右而言

他。

“银狐？”清越想了一下，“它是神物，应该没事的，我也很久没见了。”

“很久没见？它不是一直跟着你吗？”

“也不是。很奇怪，它有时候会跟普通小狐狸一样跟着我，有时候又会突然消失。但在我有危险的时候就会出现！”

“这么神奇？那你有没有查清它是何来历？”

“表哥，我可没有一个杳虚楼，想查什么都查得到！”清越俏皮道。

“也对！”穆峰沉吟半晌，心中偷偷做了一个决定。

吃过饭，三人对坐，各怀心事，竟一时无语。

最后清越首先打破了沉默。

“表哥，我昨天在宫门外见到一个人让我觉得很奇怪！”

“哦？什么人？”穆峰问。

“我不认识。但那个男子身边的女子我却认得，是之前和云想在一起的赵絮言。我听他们鬼鬼祟祟地在说什么漪澜殿。”

“漪澜殿？”穆峰心头豁然一亮，前段时间他回杳虚楼查阅十几年前四国王室旧史的时候，这个地方可没少出现，莫非那里真有什么玄机？

念青听到这三个字也是一怔，父亲之前也提过这个地方，好像和什么秘密据点有关。

穆峰没有漏过念青脸上的表情，但还是不动声色地装作没看到。

“有没有什么秘密相信很快就会有动静了的，先不急。”

“怎么说？”

“你说的那个陌生男人不是已经准备动手了吗？只要动手，又怎会不留下蛛丝马迹？”穆峰轻笑。

清越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轰隆声，接着便有无数人群的欢呼声。

念青急忙推开窗，城内刚刚才停的一场大雪将整个城市的灯火掩映在一片清冷之中。但随即只见三三两两的人群集中在街头，护城河的上空无数烟花灿然绽放。

这突如其来的喜庆美景使三人都愣了下，穆峰忽然笑了：“我倒忘了，今天是给叶将军庆功的日子！”

三人走上街头，只见人群越来越稠密，到处都有人在欢呼奔跑，人群在庆贺这短暂的胜利时光，想借着这并不耀眼的喜庆将心头的阴霾驱走，从允王反叛的十三个月来，他们已有太久没听过胜利的消息。即使东都仍是一片歌舞升平之气，但他们的亲人，他们的朋友所处的边陲所带来的坏消息已足够使他们悲痛，再加上东都里日益增多的流民，日益上涨的米价……

清越和念青走在街头，看到几个三四岁的孩子手拿着烟花玩捉迷藏围着人群跑。一个小孩还拉着清越的衣角朝她扮了个鬼脸，清越被小孩银铃般的笑声感染，也不禁笑出了声。

穆峰和念青站在清越对面，看到她笑的那一刻不禁欣慰地笑了，只要她还能笑，那么再大的苦难都会成为过去。

念青走到一个卖首饰的摊子面前，从中挑选了一只晶莹剔透的镯子，淡淡的绿色，依旧是清越最爱的颜色，即使知道这只玉镯不能和清越自己的那只相比，但还是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

清越突然感到左手腕上一阵凉意，回头一看，玉镯已经被套进手腕，念青正一脸调皮地对着她笑。

清越愣了下，随即绽出了一个更大的笑容。

穆峰望着她俩开心的模样，真希望时间在这一刻能多停留一会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