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剑酬知己

王父又拿出一对玉镯，递给夏雨看。夏雨眼睛顿时大放光泽：“叔叔，你知道这对玉镯的来历与名称吗？”

王父摇摇头，他确实知之不多，只晓得它是从自己家的古墓里挖掘出来的文物罢了。

“这对玉镯也分一雌一雄。雄为‘烟雨’，你看，淡绿中带着细沙一样的青色烟丝，雌为‘红尘’，淡青里渗透着淡红的血丝。”

“哦？真没听说过，玉镯也有分雌雄的说法。那它有什么故事吗？”

“当然，而且它的故事比干将、莫邪更美。”

“哦？愿闻其详。”

这下，全屋子的人都静静地望着夏雨，想听一听这对“雌雄镯”的传说。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青年男女，男的叫作严雨，女的叫作红彤。他们非常相爱。然而，当地一个恶霸看上了红彤，要强娶她为妾，红彤不从，被恶霸抢走。”

大家的心也都为这苦命的女孩提了起来，看样子，谁都进入了情境。

“严雨在外面等得好心焦啊，就想了个主意，男扮女装混进了恶霸家里去做丫环。”

晕！这不是另一种版本的梁祝吗？兰兰几乎要叫出声来了。

“然而，他们的事终于没能瞒过恶霸，被发现了。最后，这对男女只好手牵着手在恶霸家后花园的那个人工湖里跳水而亡了。他们跳水死后，某日，恶霸眼前经常出现幻象，老是在湖边看见一座琼楼玉宇，红彤在向他招手。恶霸大喜，大声叫着红彤的名字，踏上金光大道……人们就都相信了，是红彤与严雨来找他报的仇！”

故事到这里似乎就告一个段落，但它跟镯子有什么关系呢？夏雨喝了几口茶，连道“好茶”。当然是好茶，杭州的“龙井”嘛！

“……商人买下这座凶宅后，不久做了个梦，红彤和严雨在梦里请求他请人为他们超度；商人不敢不从，照做了；果然，他们又在梦里感激他请道士做了法事，让他们的冤魂凝聚在一起，可以重新投胎再去做人了。临走前，他们告诉商人，要商人到他们死的那个湖边，去挖地，地下有两块石头，是世上最好的玉，可以驱邪避难的，能保佑商人全家，作为对商人的谢礼。为了纪念和感谢这对青年，商人就用这两块玉石做成了两个手镯，一个淡绿里带着青色烟丝的叫作‘严雨’，另一块淡青里透着淡红血丝的则叫作‘红彤’，叫着叫着，后人们就渐渐地把它们叫作了‘烟雨、红尘’。”

原来如此！大家都被这优美的传说给打动了，好一阵子，都没有人出声。

“这对玉镯子，因此又名‘夫妻镯’、‘雌雄镯’、‘情侣镯’。据传，戴上它们后，老人会慢慢地变年轻，年轻人却不会衰老。”

好了，夏雨洋洋洒洒地结束了他的长篇演讲，观众却都一个个听呆了。

倒是王琴不理解了：“难道说，我的祖先就是那个商人吗？”

夏雨笑了笑，表示无能为力：“这个，就没人说得清了。据说，商人拥有这对神奇的玉镯的消息传开后，很多人都想打它们的主意。最后，它就神秘地失踪了。直到今天，我才在你们这里看到了这对神奇的玉镯。”

“天！这么富有传奇经历的玉镯，竟然会藏在我们王家的祖坟里。对了，大师兄，你知不知道那个商人的姓名？”

夏雨又摇摇头：“这个，也没听说。总之，就和干将、莫邪失踪了一样，这对玉镯，也莫名其妙地在江湖上失踪了。但大多数人推测，是这商人怕宝物被抢、偷，就藏了起来。从此，就不知所终。”

如果，这推测是真的，那么……这个家，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那座宅子？兰兰刚想到这，又否定了：应该不是。果然，夏雨又分析道：“不过，我估计不是。因为，你们这套私宅，也就是一幢独立的主体，没有花园，而传说中的宅子里是有花园、假山、池塘的。”

王琴拿手在胸口拍了又拍，口里也喃喃有词地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兰兰也忍不住笑得要打滚了，真没想到，平时看上去那么大大咧咧的王琴，生活中竟然是那么胆小。王父与王母脸色白起来，他们最怕的就是女儿受不了。

谁知！王琴又笑了：“哈！把你们给唬住了吧？本小姐才没那么容易吓死呢！哼！”

大家这才又松了口气，只有罗东知道王琴神经脆弱，也许这个哈哈都是装的。

“其实，传说大多是杜撰的，只为了增加器物的神秘色彩，抬高器物的价值。小师妹，明白了这一点，你就无须感到害怕了。”

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啊！夏雨的安慰，令王琴也真正抛却了恐惧，开心起来。

“烟雨红尘”——真是一个美丽的名字，兰兰却想着，其实人的一生，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在如烟的细雨中走着自己的红尘之路……又由于烟雨的关系，让我们经常看不见前面的红尘之路。

“夏雨，你送我的这只青花瓷瓶，如果没猜错的话，想必也非凡品吧？”王父忽然问道。

55，应该是的，这家伙他买东西从来都挑好的，太便宜的他不会买。那么，这个花瓶，不知又花掉了他多少米米呢？

王父拿出放大镜，对着它左照右照，神色越来越凝重。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价格不在十万元之下。”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一个这样小的花瓶，居然也在十万元以上？有没搞错？但兰兰信，因为她就亲眼看到上次到夏家去，夏雨随便采购一下，就是这个数。所以，他要么不送，要送就送大礼。也许，在他，这点钱根本就不算问题吧？兰兰的眼睛，又一次黯淡下来。

“跟你的古玩比起来，不算什么了，权当给你凑个数。”

“我收下了。不过，你也要收我一件礼物。你看我这里的玩意儿，你喜欢哪个，就任挑一件。如何？”

“叔叔，君子不夺人所爱。何况，我们这千里迢迢，带在身上又怕容易破碎，那样反而糟蹋了好东西。”

“说得也是。”

王父沉思了片刻，拿起那把古剑，郑重地交到夏雨的手上：“就这把剑吧！反正，我也不懂它，只知道它是一把古剑。送给你，也算是让它落到一个真正的主人手里。”

夏雨吓得连退几步：“叔叔，使不得。这可不是一把普通的宝剑，我不能要。”

“如果你不要，我也不要你的礼物，还有从此我们就割席绝交！”

汗！兰兰吓得汗都出来了：这割席绝交原来不是夏雨用在劝琴琴吃饭的吗？现在，轮到琴琴的爸爸对他来说了，呵呵，这叫女之仇父来报……可是，有这样的说法吗？

夏雨犹豫了：这把宝剑太不平凡了，价值远在他的那只花瓶之上，他能要这么贵重的礼物吗？

“叔叔。你非要退给我，那我也没办法。但是，这把古剑我还是不能要。”

55，我就知道一苇不会要的，因为这家伙太高傲他做人的原则了，他是宁可别人欠他的，也不可他欠别人的。

“你真不要？”王父看样子火大了。

夏雨仍坚决地摇摇头。但这老头看来也很倔，只见他把那把宝剑突地搁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吓得几个人都大惊失色。

“你若不要，我就用这剑自裁在你面前。你说，到底要还是不要？”

这招可是夏雨没有想到的，他也一个头变成两个大了：“叔叔，快放下来！素昧平生，我怎么能要你这么重的大礼？何况，你看，你的女儿女婿都在面前，你应该把它传给他们才对啊！”

“他们管不着。这是我王家祖传之物，宝剑赠英雄酬知己，是历来的规矩。再说了，我现在当面问他们一下：罗东、琴琴，你们有意见吗？”

罗东与王琴相互看了看，都摇摇头。不管父亲把宝剑留着还是送人，他们认为父亲都有权利自己决定，再说了，见父亲以死相胁，作为儿女，哪能只顾遗产不顾父命呢？

“没意见。大师兄，你就应了吧。”王琴作代表发了言。

王父气魄更足了：“听见没有？我女儿已经表态了。我留下的其他古董已经够他们享之不尽，用之不完的了。要不是你识得这对玉的价值，说不定我们也会把它当平常之玉卖给别人。你刚才不也说了吗？伯牙为子期，能够摔琴谢知音，在别人眼里，那是一把千年古琴，价值连城；但在伯牙眼里，没有了子期这个知音，他留着这么好的琴又有什么用呢？”

左右为难之际，夏雨不自觉地就去看了一眼兰兰，好像在询问她的意见。

哇！一苇，在问我的意见！兰兰的心跳又加快了。

看着王父脖子上架着的宝剑，还有他那视死如归的表情，兰兰点了点头：“叔叔说得对。一苇，你就接受了吧。真正的知己之间，是不问价格的。多或少，都是无价之宝啊！”

王母也开始求夏雨了：“夏雨，你就受了吧。你是不知道我家这倔老头的脾气，他要是决定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你若不肯要，他是说到做到，真的会……”她都开始带哭腔了。

夏雨的语气软了下来：“只是，叔叔、阿姨，我们还要到许多地方去旅行，带着它多有不便。”

“这有什么？你把地址留下，我们给你寄过去。”

王琴急忙答道：“这个我知道，包在我身上吧。”

大师兄，你应了就好，我总算可以报答一下你和兰兰的深厚友情了！王琴正愁无法回报夏雨和兰兰呢，现在，她总算可以舒一口气了。

见夏雨答应下来，王父才把那宝剑从脖子上移下来，大家心里的石头也终于放了下来。王父复又收回剑鞘里，暂时放回原处，再回到客厅里，继续和夏雨谈论他的古玩。

有人说：器物有肝胆，尤其是宝剑，它传到谁的手上，谁就会有一股英武之气。也许，王父身上，也有剑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