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青荷这些日子早就被这么骂习惯了,面上也没有太大反应,只抿了抿嘴低垂着头,极其伏小作低,大气不敢出一声,弯腰出了屋子。
屋内只剩苏墨一人,他那满腔的怒火,对着三人发了一个遍,才算消下去一半。
可真正能让他消下怒火的苏梧乔阮香,他却一个也摸不着,动不了。
光这么想想,那刚消下去的怒火又噌噌往上冒了起来。
气得只能用力捶腋下的软垫。
撒完气,他的理智才算一点点回笼,开始认真捋着这一整件事的脉络。
宴会那日,是他大意了,他没想到苏梧竟然一点不顾苏家名声,也要为乔阮香那个贱人正名。
他难道真的那么喜欢自己不要了的一块破烂抹布?
呵,果真是野种贱种,骨子里就是贱!
还有韩玲竟然有自己抄袭文章的证据,按理这绝对不可能的!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乔阮香她一早预谋的,可她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抄袭这篇文章?
自己打算抄袭这篇文章,只有自己知道,连最信任的小厮都没说。
她又没有读心术,怎么可能知道?
难道是靠猜的?
还是,这篇文章本就是她给自己设的局?
可是,不应该,她那时还不知殿试的文章是自己抄袭乔书柏的,她设局怎么能确定自己一定会抄袭。
他百思不得解,怎么想都有绝对不可能的点。
实在想不通,他也没继续纠结。
通过宴会那日,他算是看清了,父亲就是个孬种,母亲更是个没脑子的蠢的,宛青荷就是个祸害。
一家子都是拖自己后腿的,没一个能顶用的!
以后凡事还得靠自己。
好在,翼王并没有因此放弃自己。
他想到行刑前,翼王派人传来的话。
让自己去办的那件极其重要的事,暗笑一声。
翼王还是重视自己的,只要翼王重视自己,自己就不会被现在名声所累。
乔阮香想靠名声让自己垮了,哼,她也太自不量力了。
等着自己登高处吧,到时候,乔阮香乔家,别想再有好日子过!
董氏气哄哄回了松鹤园,自己儿子今儿也不知是吃了什么炮仗了,这么冲。
那宴会的事情都过去好几日了,他还揪着不放。
当时,那苏梧那架势,若他们不如实说,他那脚就要踩到她和老爷脸上了。
苏梧从小就是个野的,什么事都能干出来,他又是皇城司统领,是朝中权臣。
宛青荷那贱丫头没骨气地早招了,他们还死鸭子嘴硬,是等着全宴会的人看苏家大房所有人的笑话?
苏墨是自己的儿子,他应该理解才对的啊!
再说了,在宴会上他信口雌黄泼乔氏脏水不也没和自己商量。
自己还没生气他如此鲁莽行径,他倒还记恨上了。
董氏是越想越气,越气越烦躁。
这时候才想起了乔氏走后丢到她手里的账本。
虽说乔氏卷着全部嫁妆走了,但好歹留下了苏家家产,二房三房的也都在自己手里。
也算是勉强称得上一件高兴的事。
她扬手,吩咐翠喜去拿账本来。
这几日她因为宴会那日烦心,担心儿子抄袭之事丢了官职,整日坐立不安,也没去理账本,现在事情落定了,她也来了精力去梳理账本。
翠喜很快拿来了账本,董氏神态松弛,从容地坐在罗汉榻上,一页页翻看账本。
随着翻动的纸张越来越快,她的神色也越发凝重。
最后一本很快翻完,那张脸更是白得如纸一般。
又拿起另一本,这本翻得更快,几乎是一晃而过。
接着第三本第四本,皆是如此。
倒不是她看的一目十行有多快,而是账本上就第一本有微薄入账,后面基本几乎入账都是零!
自己原先管着的那些铺面自己知道,最近是做了假账的,那银子尽数落了自己口袋。
而二房三房原先管着的铺面,竟然从一开始就入账不过百两,后面更过分,直接是零。
他们竟然从一开始就做了假账!
乔氏是傻子吗,他们做了假账看不出来!
不,她才不是傻子,她是故意不管的,她早就想要和离了,所以才不管的?
看到后面,饶是再笨的董氏的脑袋瓜子,也看明白了乔氏为何不管。
最近的账本,最后一笔,收入是两万两,而收入来源是卖了苏家三十多家铺面和几百亩良田。
上面所写卖苏家家产的名目是,举办苏墨升职宴会。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名目,三十多家铺面和几百亩良田,她竟然只卖了两万两!
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看着他们做假账零收入!
如此变卖苏家家产才有了足够理由!
董氏气结,胸膛气的鼓得跟个牛肚子一样。
三十多间铺面,几百亩良田,就只卖了两万两,她怎么不白送!
现在她和离走了,苏家家产也没了,乔阮香这个贱人,是和离走了也不想让苏家好过!
她当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好好好!
当真是好啊!
乔阮香你以为和离了走了,贱卖苏家家产之事就能了了,不可能!
“来人!备轿!”
第五种香铺子。
门窗虚掩,有光从缝隙溜了进来。
映在桌案上一方香炉,无色香烟在这一刻有了形状。
或蜿蜒或笔直。
条条形状映在美人眸,又成了另外一道绝美风景。
而在那风景里,亦清晰可见一张清逸俊美的脸。
有茶盏入口,被遮住一半的脸,瞧去依旧俊美得惊世骇俗。
苏梧小啜一口,只润了润唇,便放下茶盏,墨色眸子静静看着面前美人。
他有多久没见她了,从那晚她入自己院中,求自己帮她护乔家之后。
她离开苏家,就没再见她了。
当真是想念啊。
好在,快了。
墨色瞳孔逐渐晕染开了,似开出了花来,一动不动,贪婪又肆虐地望着她。
一刻不敢移开。
像是干涸土地抓住了流进的一汪清泉,想要死死的,一滴不落地留在体内。
而被那双炙热灼灼的眼神包裹的乔阮香,正拧眉神色肃穆盯着手中的名单。
这是苏梧审讯元姨娘,逼问出的藏在乔家她的人。
其中最后一行上写着一个她无比熟悉的名字,她简直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还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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