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里,静得能听到落地针声。
谢延脸色僵了僵,在看到小铃铛开口的时候,他下意识是想要出去拦着的,但是最终,却又没有拦。
他不知该如何告诉娘子自己的真实身份,若是能借由小铃铛的口,说出这个真相,倒也不错。
只是,谢延在心底想过千万种可能,却偏偏没有想到,会是眼前的这一种。
傅尧尧笑着朝他点了点头,眸光里没有半分惊讶,“谢延是吗?多谢谢公子告诉我小铃铛在这里。”
她的眼神,淡若春风,有着真挚的感激,却没有半分惊讶或是熟稔的情绪。
床榻边上坐着的人浅笑盈盈地看着他,说出他的名字,没有重逢的欣喜,没有吃惊的讶然,有的,只是面对疏离之人的笑意。
那一瞬间,谢延觉得,即使她听见了这个名字,也没有认出自己的身份,谢延这两个字,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
听到这个名字,她眼里没有半点的波动。
小铃铛听到傅尧尧的话,眨着眼睛看了看一脸受伤的谢延,又看了看自家全然像是不知情的老大,像是明白了什么。
“老大,他……”
“我今晚可能需要在你这里歇息一夜,你不介意吧?”傅尧尧直接脱了脚下的靴子就上床,想要伸手拽过**的被子就将自己整个人给卷了进去。
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夜深了,咱们赶紧休息吧。”
小铃铛同情地看了谢延一眼,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眼下刚见到老大,要是万一替他说情,惹了老大厌恶就不好了。
所以最后,小铃铛十分乖顺地听从傅尧尧的话,钻进了被窝。
房间里的烛火跳跃,谢延坐在地上,眸光幽幽地看着**侧身睡过去的某人。
这人怎么能就这么过去了,他还没说话呢,他是谢延,是两年前的那个谢延!
他一个人闷闷地坐在地上,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落在身上,愈发寒凉。
不行,他不忍了,今日说什么都要说清楚。
小铃铛窝在被子里,刚钻进傅尧尧的怀里打算美美地睡一觉,就发现自己的床边站了一道身影。
谢延脸上还裹着黑色的面巾,只是眸光一片冰寒,透着森冷的不善。
“下来!”
小铃铛原本是有些不愿的,毕竟这到手的老大还没有抱热乎就要换人了。
可转念想到这人还是谢延找回来的,心里的那点不乐意便暂时压了下来,反正她跟老大还有长长久久的以后呢。
她轻声下了床,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褥就睡到了榻上,燃烧的地龙将房间暖得热乎乎的,倒是一点儿也不冷。
傅尧尧躺在**一动不动的,像是睡着了,谢延刚上床,双手便自然地卷上了傅尧尧的腰。
这个时候,就算是想要装死人也没法装了,只是傅尧尧没想到,这货居然胆子这么大,直接就上来了。
“放开!”
她声音很冷,抬起手肘就狠狠地朝着身后的人撞了过去,身后传来一声闷哼,谢延抱着傅尧尧的腰却是没有半分松动。
“娘子,我错了。”
谢延紧紧抱着傅尧尧,将脑袋埋在她的后背,软软糯糯的声音一如两年前,这个怀抱,他想念很久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无数次想要坦白自己的身份,可是又惧怕着坦白,如今,今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告诉她,断然不会再让她有半分躲避的机会。
这个声音,让傅尧尧浑身一颤,没有什么,比这一瞬间来得更加震撼。
两年前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如浮光掠影般闪过,最终,停在那场熊熊燃烧的山火和无尽的血色杀戮里面。
有些东西,不是她不去追究,就能够当做没发生的。这一刻,她多希望身后那人刻意保持沉默,就像之前那样,两人当作是一场陌路人之间的久别重逢。
只需要那样,就已经很好了。
想到这儿,她手中挣扎的力量更大了,“你放开我!”
身后传来一声闷哼,那双手从后头绕过来,将她双手死死禁锢,连同双脚,都被缠得死紧,“嘶……娘子,好疼~”
低软的声音与记忆中某个熟悉的画面重合,傅尧尧身子一颤,忘记了反应。
“娘子,我错了,你别不认我。”
谢延的声音含着一丝细微的颤抖,但是,他不愿意再跟傅尧尧这么打哑谜下去了,也不想再变换着各种身份跟他接近,或是只能在暗处默默注视着。
他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傅尧尧没有说话,身后的胸膛滚烫得有些发烫,可她的后背却像是一块冰,冻得发寒。
两人靠得近,傅尧尧这才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在那一抹刻意的伪装之下透出来的熟悉感。
身后,这个人,是谢延没错啊!
可是那些血腥和杀戮的画面却如同被镇压到水下的泡沫,一旦放松警惕,便争先恐后地从水底里,一点点浮现出来。
傅尧尧心想,原来,她还没有做好,接受这个人的准备。
“你到底是谁?”
她的声音,冷静而又冰冷,让谢延听着便不由得从心里头生出一丝恐慌,他想说什么让她好过一点,可是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还是没记起我吗?”
沉闷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苦涩,那些珍藏在心底的,关于她的那些记忆,他多么希望,眼前的这个人,也能够记得啊。
傅尧尧一怔,她这个人,幼时随着老爹一起走过很多地方,也见过很多的人,其中不妨有一些好看的,但是,她知道那些人也都不过是刹那交情。
不能走长远的人,她向来是不会记住的,因为当你将感情投入到一段短暂的情谊之中,临别时那种分别的痛苦会愈加难受。
不仅是分别刹那,往后余生,都会折磨着你。
“我叫谢延,庆元王朝的摄政王,谢延!”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