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妈妈,把五小姐扶回去,没得我的准许,寸步都不能离开院子!至于蒋阳成,带过来!”侯夫人眼不见为净,下了命令后再也不看徐依婧一眼,转身拉住徐依柔,离开了厢房。
徐依婧还想叫嚷,被冯妈妈眼疾手快地用破布塞住嘴,劝道:“五小姐啊,您就甭再说了,当心真惹恼了夫人。”
能把偌大的侯府整治得有条不紊,侯夫人又怎么可能是善茬?
既然要治,还得不留一点后患,那就要光明正大地治!
侯夫人把众人叫到侯府正厅里,众人按照位份尊卑落座,蒋阳成像一个小丑一般匍匐在地上。他纵然有些小聪明,但总归见过的世面太小,眼前一个是一品侯夫人,一个是晋王妃,他光是想想就哆嗦得厉害。
他下意识地看向沈月华,但腹中突然一阵绞痛,抽搐得脊背都挺不直。
“不准表现得和我有一点牵连,否则……你会比死了都难过。”沈月华昨日警告的声线还响在耳畔,蒋阳成吓得肝颤,没敢再有一丝逾矩的动作。他知道,沈月华才是这些贵人里真正掌握他性命的人。
侯夫人沉声问道:“宁县在那儿?”
蒋阳成下意识地一抖,颤着声回答:“在锦州。”
“你为何来京?”侯夫人施压,“若是胆敢欺瞒,你知道下场!”
“下,下官收到五小姐的信,说是想在成亲前再见下官一面。”蒋阳成照着沈月华教的一板一眼地诉说,“夫人要相信下官啊,连这县主簿的官儿都是五小姐给银钱买的。”
侯夫人既嫌恶又气愤,幸好还没把徐依婧记到名下,不然也太抹黑她娘家了!
徐依柔温婉地劝说:“娘,其实再问这些已经没用了,女儿觉得华儿所言极是,为了避免侯府被五姐姐拖累,现在也只能把五姐姐许给宁县主簿。不过五姐姐原本就是庶出的,许个主簿虽然卑微了些,但也能说得过去。”
侯夫人看向徐依柔,觉得这小女儿真是越来越乖巧懂事,幸好今日有她张罗,不然还指不定能成什么样子呢!她叹了口气,毕竟和徐依婧有多年的母女情分,真让她自尽挽回名声也着实不忍心,那便这样吧。侯夫人点头道:“趁着王妃娘娘和六公子在,我今儿就把五儿许给蒋阳成。至于王府和侯府的亲事……王妃娘娘,您看……”
晋王妃踟蹰地看向宋兴书。
以她的想法,徐依柔的做派她很喜欢,但身子实在是个隐患,也不知该不该点这个头。
沈月华这时笑了笑,声音虽轻缓,但带着笃定和令人信服的力量:“娘娘,侯夫人,六公子,柔儿的病是幼时不慎才至于此。这些年来,侯夫人悉心照料,早就把病根去了十之七八。我是御医,自然清楚得很。”
“母后。”宋兴书慢慢地收起折扇,勾唇笑道,“又不是非得今日定下来,以后有的是机会接触。七小姐,你说是吗?”
徐依柔眉一皱,拿不准这六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她又怕什么呢?仇人已经得到了报应,现在的她犹如破茧重生。她会想嫁给宋兴书无非是想让徐依婧看在眼里,嫉妒得肠穿肚烂!至于宋兴书是怎样的人,她却完全不在意。
她起身,福下身子道:“六公子说得是。”
但宋兴书并没有错过她那一瞬间的心思澎湃,这个弱
质芊芊的小女子,仿佛心里藏着浓郁的仇恨,让他十分好奇也颇为心动。
沈月华抿唇微笑,希望此二人是百年修来的好姻缘,也希望柔儿终于遇到了良人。
她嘴角的笑意还没淡下去,事情却突然起了变化。当冯妈妈领着天籁寺的光头和尚出现时,沈月华的眸色逐渐变冷,这场好戏,现在才到达了**!
“晋王妃,侯夫人,六公子还有沈御医,贫僧有礼。”光头和尚装模作样起来倒着实有些能唬人的模样。他一段话把在场有品阶的人都说到,一个都不落,可见其圆滑世故。
在沈月华后来变更的计划里,光头和尚原是不应该出现的,而她也提前给他叮嘱过了。
因此他此番来,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见到光头和尚,连晋王妃都站了起来,亲自起身迎接,也怪不得他能**侯府。这和尚一身坑蒙拐骗的本事,几乎和所有贵妇人都有牵连,不容小觑。
“贫僧经过侯府时,便见侯府上空有金光闪烁,原来是晋王妃在此。”
晋王妃笑道:“大师果真火眼金睛,今日此行也算为我儿瞧清了些事。”
宋兴书听说过这和尚的龌龊,瞧不顺眼,维护道:“母后,侯府的小姐都温柔娴恭,是儿子的福分。尤其是七小姐。”他勾唇一笑。
徐依柔低下头,沈月华若有所思。
侯夫人感激地看了眼宋兴书。
光头和尚忖了忖,笑眯眯道:“平凉候府福泽深厚,小姐们又岂能不好?不过嘛……”他顿了片刻,仿佛有难言之隐。
晋王妃生怕平凉候府再出事,也不顾宋兴书的眼色,急忙问:“怎么了?”
光头和尚瞥了眼徐依柔,道:“这可是七小姐?”
徐依柔看到光头和尚就恨得牙根痒痒,调整了半晌气息才能显得平心静气些,她点了点头:“大师,又见面了。”
晋王妃一惊:“大师和七小姐相识?”
“自然是相识的,贫僧以前也为七小姐看过命格,不可说,不可说。”他摇头晃脑了一会儿,对侯夫人道,“侯夫人啊,贫僧卜算过多少人,七小姐怎么就回来了呢?哎……”
侯夫人紧张地握住徐依柔的手,皱眉道:“大师不必再说了,改日我会和柔儿亲自去天籁寺进香。”她已经意识到光头和尚会败坏徐依柔在晋王妃心中的形象。
但光头和尚又岂会如此轻易妥协,他摇摇头,直接看向晋王妃:“王妃可是来侯府换庚帖的?”
“大师连这都知道?”晋王妃对这和尚向来深信不疑。
光头和尚仿佛颇是为难地道:“既然天机如此,贫僧只能……”
沈月华突然冷声道:“大师!多言无益!”
“沈御医此言差矣,虽然天机不可泄露,但贫僧为了普渡世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能救一人是一人,我佛慈悲。”光头和尚装模作样地念了一句佛号,还想继续信口雌黄。
“那不知大师可认识侯府的五小姐?”
光头和尚眼神一闪,摇头道:“五小姐深居简出,贫僧岂会相识?”
沈月华勾唇一笑:“这就是大师不对了,我佛慈悲,讲究的是世人皆平等,您特来解救七小姐,为何却对五小姐不闻不问,难不成也和世俗人一样,对嫡庶之别深以为然?”
“这……”
“七小姐只是身子弱而已,但五小姐却是入了魔障,您也太厚此薄彼了。”沈月华上前了一步,“不过我和大师不同,既然我有幸能得了这御医的封号,入了我眼的病人却是一个都不能忽视的。”她的一双墨眸深深地盯住光头和尚,直盯得他心里发毛。
眼看已经把光头和尚震住了,沈月华朝晋王妃福了福身子:“娘娘见谅,我也是不忍看到德高望重的大师性命垂危,这才情急打断的。”
光头和尚心里一惊,瞪大眼:“沈御医此话怎讲?”
“大概是大师太将生死置之度外了,竟没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吗?”
光头和尚脚一软,她不说还好,这一说,当真有种无力的感觉。危急时刻,每个人最关心的当然是自己,他连忙道:“贫僧究竟是患了什么病症?”
沈月华叹了口气:“大师得窥天道,居然连自己的命数都没参透,真是太敬业了。”
宋兴书闻言笑出了声,顿觉神清气爽,“唰”地打开折扇。
光头和尚嘴角抽了抽,觉得沈月华是在耍他,想了想,还是尽快完成任务得好。若是今儿不能让徐七小姐臭名满天下,那他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他没再理沈月华,打算继续对着晋王妃攻势。
“王妃……啊,啊啊!”光头和尚突然惊恐地叫出了声,张牙舞爪,目眦欲裂。
宋兴书一步上前,把女眷都护在身后。
他蹙眉道:“沈御医退后!”
“无妨。”沈月华冷静地道,“大师若不想病情再恶化,还请听我一句劝,不可多言。”她意味深长地强调这四个字,眸中的冰冷宛若勾魂的利刃,让那和尚吓得立刻紧闭嘴巴。
沈月华回头安抚众人:“不过是失语症,大师真是话太多了。”
晋王妃瞧没什么危险,走到沈月华身边,眉目间都是焦急:“那可怎么办?大师方才分明是有话要同我讲的。”事关她最宠爱的小儿子,绝对不可马虎啊!
沈月华淡笑道:“娘娘莫急,我想应该是这样的。大师看来对医道所知寥寥,担心柔儿也是一片慈悲心肠。但他此来,定是要向您警示五小姐的事,您想,前一刻五小姐才败露,下一刻大师就进了门,足见大师佛法精深。”
“原来是这样。”晋王妃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不放心,看向光头和尚,“大师,可是如此?”
光头和尚此刻压根就不能发声,一旦想说话,喉咙就疼得要断掉一般。
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心里慌乱得厉害,被沈月华冷冰冰地眼神一瞪,立刻下意识地点头,生怕再出什么新的状况。
“娘娘不必再忧心了,连大师都说您这是否极泰来。”她将晋王妃扶过去,“大师这病来得太凶险,侯夫人,我想在侯府里借一处安静的厢房,好好给大师诊治一二。”
光头和尚连忙点头,他现在都快吓死了,一定要问出个究竟!
徐依柔挽住沈月华,转头对侯夫人道:“娘,我陪华儿去一趟,她毕竟对府里不熟。”
宋兴书“啪”地合起扇子,勾唇笑道:“本公子也去。”这场戏真是越看越好看,他又是个好奇心极重的人,怎么会错过真相?
真是裹乱的两个人啊,沈月华笑笑,看来过会儿还得想办法支开他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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