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斩影司衙门是五年前新建的,在此之前有个老衙门,在斩影司东侧一带,一栋高楼立于高墙之中,僻静。
墨时泗和舒胤二人朝那栋高楼走去,黄昏时分的影子总是很长,像被削得过分的两把桃木剑。
墨时泗和舒胤即将走入高楼时,互相看了看。
墨时泗冷声道:“这小子的胆子还真不小,只会舞文弄墨却敢跟我们来这里。”
墨时泗想出手把颜倾赶走,舒胤却制止他,道:“不必多此一举。”
墨时泗眉毛一挑,说道:“我看你是另有目的吧?这小子明显是冲着玲珰来的,担心我们大人对玲珰不利,所以冒死跟了来。要是被大人发现了,肯定勃然大怒,也会误会玲珰和这小子有私情。大人伤心欲绝之下,把这两个小年轻撵走,到时候你就有机可趁了?”
舒胤瞪了墨时泗一眼,墨时泗赶紧闭嘴,不敢再作声,赶紧追上舒胤。
高楼内空空如也,唯一还放着些东西的地方是暗阁。
墨时泗和舒胤来到一架空空的书架前,挪开书架就可通往暗阁,季舒玄应该就在里面。但舒胤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安静地守在一侧。
墨时泗见她气鼓鼓的,知道自己刚才说话太冒失,惹她不高兴了,所以低着头在她一侧站着。
颜倾没想到这二人会木头似的立在那儿,刚溜进屋子就被二人捉了个现成。
颜倾有些尴尬,正要掉头逃走,却听舒胤冷声道:“来都来了,就别急着走了。”
颜倾见舒胤脸色铁青,不好惹,只好溜到墨时泗身旁站着。
此刻,书架后的暗阁之内一片明亮,如白昼一般,“暗阁”二字显得很不贴切。
暗阁内四壁如玉皎洁,那白莹莹的光芒就是从墙上透出的。石壁上雕花飞鸟,美得精致,有种误入神仙住处的错觉。
穿过一段狭长的小径,视野开阔起来,白烟袅袅,山水相依,一室之内却呈现出小千世界的景象。
石室之中为一片荷塘,荷叶长势很好,荷花不知疲倦地灿烂着。
季舒玄和玲珰各占一片荷叶,季舒玄站着,凝望着身前一座石棺,浑身透着化不开的悲伤。玲珰侧卧在荷叶上,手里拿着一根修长的杂草撩拨着水面,心里发着愁:司判大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肯离开?这里景色虽好,可到底是墓穴之地,想想都觉得阴森。
许久,终于听到季舒玄一声无奈的叹息。
过往的事,在他心里化不开,放不下,却也无可奈何。
玲珰从荷叶上跳起,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封闭的暗阁中十分清晰。
“大人,事已至此,不如这样好了。你我就此别过,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以后……”玲珰勉为其难地说道:“以后我也不会再谎称自己是赫连小姐了。”
季舒玄头也没回,只说了四个字:“你不能走。”
不能?
为什么?
玲珰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石棺,胆小地又把视线给收了回来。
石棺里躺着赫连舒,那石棺外的玲珰和她就不是同一个人了。
不是季舒玄非要拉着她来看答案的吗?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后,为什么他还这么大反应?
季舒玄忽然转过身,盯着玲珰不放。
玲珰被他盯得浑身发毛。
“大人……”刚才一身散漫的玲珰,此刻眼里蒙上一层雾气,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人心疼, 她轻咬嘴唇说道:“其实我之前也不是存心要骗你,我之所以说自己是赫连小姐,是因为被画中人给绕糊涂了,她一口咬定我就是赫连舒,说得有理有据的,我就……算我糊涂,听信了她的话。”
“既然我不是赫连小姐,你把我留在身边也只会添堵。再则,我这个人做事没头没脑,很容易就惹您生气了。”
“大人,你就放我走吧。”
可能是斩影司的伙食不错,玲珰的脸肉嘟嘟的,撒娇的时候跟问大人要糖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季舒玄也深感自己糊涂,他当初怎么会把这个姑娘和温婉娴静的赫连舒联想在一起呢?
季舒玄对她道:“你的身份已经泄露,离开斩影司等于死路一条,所以你……”
季舒玄的话还没说完,玲珰就赶紧摆手,“大人不用担心,我读书万卷,要行万里路应该不难。书中不是说吗?在家靠亲人,在外靠朋友,不是还有……”
玲珰见季舒玄的脸色越来越冷,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索性连“颜倾”的名字也不敢说出口了。
“跟我回斩影司。”不是商量,不是询问,是告知她一声。
玲珰不愿,“大人,我没犯案,你何来理由抓我?”
“你亲口答应过,只要我断出画中人的案子,就会放我离开,如今画中人全部消失了,被画中人伤害的人也都活过来了,现在放我走于情于理都说得通。”
“大人……”玲珰眨巴着眼睛盯着季舒玄:“你该不会想出尔反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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