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梦幻二


2002年的母亲节前夕,雪儿告诉我,学校要搞一次纪念母亲节的读书演讲,问我有没有时间为她改一下稿子。那有什么问题?我满口答应。这对于我这个市报刊的文学编辑来说,再容易不过了。但我告诉雪儿,这几天有一个报告文学要交稿,上班没时间。我加班给你改可以吗?雪儿送来一个西瓜的图标:“谢谢,先吃块西瓜。”

周六上午,我早早来到办公室,为雪儿修改演讲稿妈妈,你是女儿永远的骄傲。雪儿的文章文笔细腻,内容感人,特别是选取了几个细节,写了父亲去世后,母亲在艰难的环境下,培育3个女儿上大学的故事,母亲那种坚韧、博大的爱跃然纸上。缺点是有的地方交待不清,标点用得乱,个别词句需要斟酌。一小时时间,我把文章中的毛刺打磨干净了,发到了雪儿的邮箱。不知道雪儿是否在聊天室?我打开“黄金季节”雪儿跑了过来:“春水哥,你怎么来了?给我修改稿子?”我调侃她:“对,我的小公主。”雪儿突然不说话了。我着急地问:“怎么了?说话啊。”过了2分钟,雪儿搭了腔:“抹眼泪呢。”“谁欺负你了?”“你,自己还不知道啊?”“我没有啊。”“哈哈,哥哥,我是感动呢。今天的泪水是甜的。真的,刚才流过嘴角我品尝了,与以前的泪水不一样,一点不咸涩。”“那就多流点把。”“坏哥哥。对了,我想请你吃饭。”“200多里路呢。怎么请?我虽然很会‘浪’,但也‘浪’不到你的城市去啊。”雪儿不高兴了:“说正事呢!你过来吧,一个多小时就到了,我等你。”我如梦方醒,原以为雪儿是开玩笑,现在看来是真的。“你到车站后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我的电话139。”虽然相识将近一年,雪儿始终不肯告诉我她的手机号码,她说她喜欢梦,梦一进入现实就会碎。

我犹豫了片刻,答应了雪儿。

儿子在外地上学,妻子在银行上班,中午不回家,反正我自己在家里也是无聊。再说,与雪儿相会也是我的一个渴望。来到国营车站,开往雪儿城市的豪华车正要启动,我马上钻了进去。车上,放着缠绵的音乐,是一首我最喜欢的真的好想你。我的心仿佛脱离我的躯体,变成一只鸟,在云彩上甜蜜飞翔。站在我面前的雪儿会是怎样的呢?我胡思乱想着,为我们的见面设计出一个个不同的场景。见了面我会不会尴尬?是握手,还是默默相视,也许会紧紧拥抱。我被自己逗笑了,忘记了是在公共场所,竟“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邻座的一位女中学生好奇地看了我一眼,我赶紧收回满脸的灿烂。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因为修路,竟转了3个多小时。我感觉如同跨越了半个世纪,是那么漫长、难熬。

快到车站了,我掏出手机,拨通了雪儿的手机:“我马上到了。”雪儿着急的声音:“怎么才到啊?我在门口等你。你能认出我来吗?”接着是一串充满磁性的女中音笑声。

客车止住了脚步。我顾不得前后下车的顺序,三步并做两步走下车来。车站门口挤满了水果贩子、等车的人、接人的人。我还是一眼认出了雪儿。雪儿比照片上的更加清醇和美丽。照片上的雪儿有些过于苗条,真实的雪儿胖瘦恰到好处。披到肩头的秀发映衬着一张白皙的圆脸盘。黑色的薄纱连衣裙更突出了她高雅、华贵的优点,加上1。71米的修长身材,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雪儿也认出了我,朝我轻盈地走来。一阵淡雅的香气飘然而至,我有些陶醉。我们没有过多的说话,也没有握手,只是相视而笑。“上车吧。”雪儿纤手一指前面的红色小轿车。

上了车,雪儿打开了音乐。是“梁祝”二胡独奏。雪儿始终微笑着,露出好看的虎牙。雪儿的美丽不是普通的那种漂亮,而是气质,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压抑不住的端庄。说实话,她的额头有点高,鼻子也过于圆,但搭配在她脸上,却无可挑剔。

车子开出大约一公里路,停在一家酒店的门口。我抬头望了一眼酒店的招牌,是著名书法家魏启后题写的四个大字“蓝色梦幻”大概雪儿知道我喜欢蓝色,才选了这么个富有情调的地方。我的心像一根绷紧的弦,被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一下。

来到总台,雪儿对服务员说:“我预订的“今生有缘”房间。客人到了。”服务小姐脸红了一下:“对不起,不好意思。您12点以前没到,以为您的客人不来了。房间被别的客人占用了。”雪儿一听急了:“你们怎么能这样?”“这是规定。”“还有别的房间吗?”“没有了,只有2楼一间差点的。”雪儿觉得在我面前丢了面子,一脸怒气。我连忙打圆场:“那我们去2楼吧。无所谓的,哪里不是吃饭。”

说是2楼,实际上是1楼和2楼之间的一个库房改造的,比普通房间要小许多,只能容纳2——3位客人。靠南墙是一个白色的布绒沙发,沙发前是一个玻璃茶几,对面是一只小皮凳子。虽然房间不是很理想,但房间有个诗意盎然的名字“临海听涛”

雪儿把菜单递给我:“喜欢吃什么菜,尽管点。今天刚发了奖金。”“随意吧。我吃饭没有过多的讲究。”“哈,你不点好菜吃,你会后悔的,我可只请你一次,没有第二次了。”见我不点,雪儿嫣然一笑:“还是我来吧。今天来个海鲜宴。满足春水哥的海鲜欲望。”

可是怎么坐啊?我有点发愁了。两个人都坐在沙发上吧,那个小沙发刚能挤开两个人,初次见面有些不好意思,那就坐在凳子上吧。我刚想去坐,雪儿已经坐在沙发的里端,她用右手一拍沙发外端:“来,坐这里。”

菜上来了,全是我喜欢吃的海鲜。“我们喝白酒吧,要一瓶,多了我可不给喝。”雪儿征求我的意见。我点点头。“怎么喝法呢?”“一比二吧。你喝一杯,我喝两杯。”这是我们聊天时的约定,以后有机会饮酒就按这个标准。“今天不行。第一,一比二你会说我欺负哥哥;第二,既然是临海听涛,就要来点情调。我们接古典诗词怎么样?输了的喝酒。”天啊,今天看来是躲不过了。雪儿是聊天室里的诗词接龙玉女得主,凭我这记性,哪里是对手!得,美女面前醉,作鬼也风流!我硬着头皮答应了。

杯子是二两半的高脚酒杯。雪儿把两只酒杯斟满,一人面前放了一个。“春水哥,你是客人,你先来。”“不,女士优先,妹妹先来。”“乖,还是哥哥来。”雪儿做了个鬼脸。

“去年相送,余杭门外,飞雪似杨花。”“今年春尽,杨花似雪,犹不见还家。”

第一个没能难住雪儿。雪儿开始:“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接。”2分钟过去了,我搜肠刮肚,一无所获,只好端起酒杯。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雪儿替我说出下一句。“咱们8次干一杯怎么样?”雪儿和我商量。“8次就8次,谁怕谁?”我借酒壮胆,逞起英雄。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雪儿又轻松过关。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哥哥接。”我又输一局,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雪儿乐了:“这样下去,一瓶子酒都是你的了。我先陪哥哥一个,然后咱们接成语,这个春哥拿手。”雪儿先给我端起杯子,又端起自己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浅饮一口。

“今天的成语全说欢乐色彩的,伤感的不要。”雪儿提议。雪儿开头:“相见恨晚。”“万水千山。”“山清水秀。”“修身养性。”“星火燎原。”轮到雪儿停住了,我知道她是为让我高兴故意输的。

我接原:“原封不动。”“洞房花烛。”接到这里,我看见雪儿的眸子里涌动着一种温柔的东西,但只是一闪而过。“烛,烛,”我再输一局。不到半个小时,一杯酒已经喝得干干净净。

雪儿再斟两杯。“敬哥哥一杯。认识哥哥是缘分。先干为敬。”雪儿的杯子下去了三分之一。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心底的那份感动,我端杯子的手抖动起来。我稳定了一下情绪,双手举杯,把一杯酒全干了。雪儿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我。

继续接成语。“烟消云散。”“三心二意。”“不行,犯规。罚酒。只能说快乐的。”雪儿端起杯子:“我陪春哥喝一个。希望你和我永远都不会三心二意。”

趁着酒意,我提出了那个关心的老问题:“你老公对你好吗?妹妹家庭一定很幸福。”以前在网络,一提到这个话题,雪儿就会巧妙地转移话题,举出例子,说她的女儿的故事。女儿云飞在初中上学,成绩一直保持在班级前三名。今天,当着面,我想知道,雪儿是否幸福。雪儿笑了。我看到,这个笑并不是甜的,一种湿润的液体顺着雪儿的眼角滑动。“有哥哥做我的蓝颜知己,我很幸福。在你面前,我可以哭,可以笑,可以撒娇。雪儿知足了。”

我不再追问,幸福也许不在现实,只在心中,心里有一份感动就是幸福了。

我虽然有一斤的酒量,但在雪儿面前,醉意还是提前到来了。2杯酒下肚,我的心仿佛成了一个被风暴围困的大海,波涛耸动不止,一种爱情和欲望交织在一起的呼唤不时涌上海面,又一次次被我的理性送回海底。

我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我浑身发烫,身体像一个充多了气体的气球,顷刻间就要爆炸。我深情注视着雪儿娇媚的面庞,她的肩膀微微抖动,飘逸的秀发一缕缕斜落在我的身上。我好想鼓足勇气对她说:“我想抱抱你。”但我不敢轻举妄动,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雪儿不是轻浮的女性,我不能因为我的莽撞破坏了这份感情。记得在一次聊天中,我因为使用了一个接吻的图标,气得雪儿三天没理我。我咬了咬嘴唇,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极力控制着身体里的骚动。雪儿身上的甜蜜气息仍然不停地袭来,她双眼平和地看着我,充满了万般柔情。

“雪儿,我想吸支烟。”

“你不是从来不吸烟吗?”

“今天想吸。”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想吸。”

雪儿让门外的服务员拿来一盒八喜香烟。我抽出一支:“我去洗手间吸。”

跑到洗手间,我极力镇定自己的情绪。从不吸烟的我被烟雾呛得直咳嗽。我猛吸了几口,没经过咽喉就吐了出来。然后把大半截香烟用力摁灭在洗手台上,回到房间。我身体里的欲望蛟龙终于暂时被驯服。

又喝了一杯,我看了看表,已经接近3点,便对雪儿说:“天不早了。我得在媳妇下班之前回到家。”雪儿站起身来,平整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送我去车站。

到了车站附近,雪儿把车停在对面的广场上,坚持要送我上车。过公路时,一辆摩托突然从远处急速驰来。我一把抓住雪儿的手:“慢,看车!”过了公路,我才发现我还握着雪儿的手,赶紧松开:“不好意思。”雪儿满脸绯红:“没事,谢谢。”

回到家,妻子刚进门,我撒了个谎:“和朋友喝酒了。”晚上,妻子见我乐呵呵的,一个劲地追问:“和谁喝酒了?乐得屁颠屁颠的。”“几个同学。”“准是女同学。”

夜里,我久久难以入睡,雪儿温馨的面庞怎么也赶不出我的思念,我只好用数数字来催自己入眠:“1、2、3、4”妻子睁开眼睛嘟囔了一句:“快睡吧。你有病啊,折腾啥?” 展开全部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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