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真的要给鱼鱼买生日蛋糕吗？”

“当然。”

“世上最好的妈妈！”

小姑娘头上扎着两个可爱揪揪，脸蛋圆圆，笑起来时干净明亮，像个小太阳。

不过她只是高兴了一小会儿，小脸就耷拉了下来。

“可我怕被方叔叔发现，他好凶，像大狗熊，他一定会打我们的……”俞鱼舔舔唇角，捏紧拳头，牛巴巴地把馋意压了下去。

“妈妈！小蛋糕都是小朋友才喜欢吃的东西，鱼鱼已经是四岁的大朋友了，鱼鱼不喜欢吃小蛋糕，鱼鱼最不喜欢的就是小蛋糕了，鱼鱼喝清汤面就可以的！”

她说完仰头看着女人，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如果忽略那提起小蛋糕咽口水的动作，恐怕更有说服力一些。

好乖的小姑娘。

可自出生那天起，就没有跟她这个妈妈过上一天好日子。

俞敏弯腰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蛋，心口骤然一痛，如刀割。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怎么就把自己活成今天这个样子。

女儿四岁了，却连奶油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

俞敏想到这里，心酸落泪。

她是一个没用的妈妈。

“妈妈，你怎么哭了。”

俞鱼踮脚，用软乎乎的小手为她擦眼泪，大眼睛湿润润的：“妈妈不哭，鱼鱼听话。”

“你这个不会投胎的小家伙。”俞敏似自言自语：“如果你是姐姐生的，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她也会为你摘下来，怎么也不会过这种苦日子。”

俞鱼经常听妈妈念叨过去的事情，知道妈妈口中的姐姐是谁。

是姨姨。姨姨一直都想要女儿，一口气生了四个，可惜都是儿子。

每次提到姨姨的时候，妈妈就会哭着说对不起，说自己当年真的不是故意的，还说后悔生下她。

妈妈还说自己是坏女人。

可在鱼鱼看来，妈妈就是妈妈，就算妈妈是坏女人，那也是妈妈。

看着哭得伤心的妈妈，鱼鱼心疼得手足无措，只好张开自己小小的臂膀，抱住了浑身颤抖的她。

“鱼鱼不要天上的星星，鱼鱼只要妈妈TAT”

稚嫩带着哭腔的嗓音，好像委屈难受的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这是她的小棉袄。

俞敏爱怜地亲了亲女儿的脸蛋，“鱼鱼不是大朋友，有吃小蛋糕的权利。”

趁着方守业在呼呼大睡，她穿上厚外套抱着女儿出了门。

“妈妈，你真的要带我去买小蛋糕吗？”

小奶团高高兴兴犹犹豫豫纠纠结结害害怕怕。

“当然。”

“妈妈，你……”

“当然。”

“……”

这话重复了n遍，俞敏女士终于烦了，没好气地说：“俞小鱼，你再多问一句，我就把蛋糕送给隔壁家的二胖。”

俞鱼立马捂住嘴巴，黑葡萄似的眼眸扑闪扑闪。

小朋友命里带鱼，七秒记忆，很快又憋不住了，趴在妈妈怀里问东问西。

“妈妈，我爸爸呢？”

“被你气死的。”

“可你上次不是这样说的，我爸爸明明是喝水太快噎死的。”

才不是鱼鱼气死的。

俞鱼正委屈着，一辆黑色轿车以超过180码的速度朝她所在方向奔来。

俞敏抬眼一看，大脑空白。

对此一无所知的小俞鱼，蹭了蹭她的脖子，露出一个天真可爱的傻笑：“鱼鱼知道了，妈妈在骗小孩。”

说完话，她被妈妈扔了出去。

毫无预兆。

蓝海市这几日有雪，道路上厚厚的一层。

俞鱼在雪地里滚了两圈，并没有感到痛痛，眼底挂满了困惑。

妈妈丢她做什么？

这时前方传来一阵巨响。

“砰！”

俞鱼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看到一辆车把妈妈撞飞了。

然后重重落在地上。

妈妈头上全是血，白色的雪被沾染了大片的红，触目惊心。

周围响起嘈杂的议论声。

俞鱼大脑嗡鸣，快步走到妈妈身边，无措地喊：“妈妈。”

妈妈没有应，只是躺着。

俞鱼从未见过这么多的血，爬过去捂住妈妈的脑袋。

她以为这样就不会流血。

“好多血，鱼鱼明明捂住了的，怎么还在流血，怎么还在流血啊……”

俞敏凝望着她，内心情绪快要冲破心脏。

声音却是碎不成调：“妈妈同意……鱼鱼现在是个大朋友了，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坚强勇敢……要好好活着……”

说完话，她唇角涌出大片血，眼睛的光也跟着灭了下去。

画面有一瞬间的定格。

下一秒，小姑娘发着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妈妈，你快醒醒啊，鱼鱼以后再也不闹你了，你别不理鱼鱼，你看看鱼鱼吧，鱼鱼害怕呜呜呜……”

小奶音带着哭腔和无助，可无论她怎么喊，躺在地上的那个女人都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抱着她哄她了。

至于那辆撞到人的汽车，早就逃窜离开了现场。

家里听见动静的方守业跑出来看到这血淋淋的一幕，吓了一大跳。

“俞敏！”

等他反应过来后，转头拎起旁边哭着喊妈妈的俞鱼就打：“你这个克母克父的小畜生，下一个是不是还要把老子克死？”

“妈妈……”俞鱼难过坏了，又挨着打，眼泪控制不往下流。

俞敏逢人就说孩子的亲爹死了，别说是方守业了，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俞鱼小小年纪没了亲爸。

附近人看到这一幕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还有人拿出了手机一顿猛拍。

“唉唉，这小女孩真可怜。”

路人问什么情况，那邻居说：“小姑娘小小年纪没了亲爹，她妈妈两年前跟了方守业这个老光棍，方守业嗜赌又爱家暴，天天打这娘俩。”

“你拦都不敢拦，不然回头他打得更凶！”

“嘶……我看还是小姑娘的母亲没本事，怎么能嫁给这样一个畜生？”

“谁说不是呢，鱼鱼长得水灵，却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穿过，这下爹娘都没了，她落在方守业手上，也不知道能活几天……”

“她亲生爸爸真的死了吗？会不会是不想认女儿，小姑娘妈妈才编造出这么个理由？”

“……”

不知道是哪个好心路人叫了救护车，医生抬着俞敏上了救护车。

被打瘫在雪地里的俞鱼看到这一幕，艰难的想要爬起来，可又“啪”一下摔了回去。

“妈妈，不要带走妈妈……”

方守业又踹了一脚，彻底断绝了小奶团爬起来的可能。

“你就是个小灾星，老子好好的婆娘被你克死了！”

冷风吹在俞鱼身上，被踹过的地方疼到没了知觉，她泪眼朦胧地看着远去的救护车，声音在发颤：“谁来救救妈妈……”

救救妈妈吧。

当眼泪顺着脸颊隐入心口时，一道红光在她身前闪了闪，任何人都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