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天堂,一夕地狱10
玉璧触手生温,她仔细去回想当年那失明少年的模样,若非今日之事提及,她是如何也不会将当年那个落魄的少年与今时今日的宸亲王联想在一起。
她终于知道了那个他一直寻找的女子,而那个人就是她自己,不可否认,这一瞬间她的心是喜悦的……
然而,她还来不及细细品味这份喜悦,便又被冰冷的现实还冻结。
“有人告诉我,带着这块玉璧到江南,就能让宸亲王救治沉香,那时药王谷里的人都说她活不过一个月了,我只能孤注一掷带着她寻到了江南。”尹三夫人说着,想到那时奄奄一息的女儿,依旧心上阵阵钝痛丫。
“什么告诉你?”楚荞秀眉微拧。
尹三夫人抬头望了望她,摇头说道,“我以沉香的命立过誓,不能说出那人的身份。”
“不是要你们害他?”楚荞眉眼微沉,如今想尽办法要燕祈然性命的人太多了,若是要她们别所有图接过宸亲王府,如何是好?
“不是。”尹三夫人认真回道媲。
楚荞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而后点了点头也随即心中了然,这般作为,又不是要害燕祈然的人,普天之下也只有那么一个人——燕皇。
她静静地摩挲着手中的玉璧,也渐渐明了那个老谋深算的大燕皇帝是打着什么主意,他知道燕祈然将来继位,定然会对其它几大家族下手,以报恭仁皇后之仇,而尹家是唯一没有参与当年谋害恭仁皇后的,而燕祈然要为帝,也需要扶持。
她可以想见,那时各大家族纷纷没落,这个一向在七大家族排名最末的尹家,定会在那个时候一跃成为屈指可数的大燕贵族。
“那么……”她深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内心平静下来,问出那个盘桓心头的疑问,“让沉香入府为侧妃,是那个人的意思,还是……沉香的意思?”
尹三夫人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道,“不管是谁的意思,此事已成定局了。”
“尹三夫人,我问你,是谁的意思?”楚荞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语声不禁冷沉了几分。
“阿荞……”
“我问你,谁的意思?”楚荞站起身,继续追问道。
尹三夫人沉默了许久,只是道,“是我们的意思,沉香没有反对。”
楚荞闻言愣了愣,而后唇角勾起淡淡的讥诮,扶着桌子木然地转过身,她自己知道了她想知道的,该走了。
“阿荞,这世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一时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尹三夫人起身过来劝道。
在她的认知里,男人三妻四妾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而沉香嫁入宸亲王府,不仅她们二人有个照应,又可在将来保全尹家。
“别人是别人,我的丈夫,我的男人,不可能和任何人分享。”楚荞断然言道。
要么他只能是她一个人的,要么他就是别人的。
尹三夫人不解地望着她,温声劝道,“沉香与你情同姐妹,她不会害你,不会和你争。”
“谁都不行。”楚荞转头,定定地望向尹三夫人,目光坚定而决绝。
“宸亲王以后继承大统,成为大燕皇帝,他还会有更多的嫔妃,而这些都不是你所能控制和决定的,阿荞,不要这么倔强,就算沉香进了府,你还是你的宸亲王妃,将来宸亲王继位,你做你的大燕皇后。”尹三夫人走近,握了握她的手,继续道,“我不想你们因为误会,姐妹之间反目成仇,索性就将事情摊开了说明白。”
楚荞冷然失笑,“是吗?你是怕我追究起来,说破了玉璧的事吧!”
所以,浣花台时,她一再打断了沉香的话,也打断了沁儿向燕祈然追问的话……
她突然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看似慈爱温和的女人,她不是不知道她在这国公府的大宅之间,妻妾之间的争斗手段,只是没想到这些心思会有一朝一日用在了她的身上。
“事情已成定局,如果宸亲王知道我们有心欺瞒,莫说沉香与我,就是整个尹家上下,都会被诛连,你想看到我们都死吗?”尹三夫人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声音有些颤抖,“你要看着我们都死吗?”
楚荞微仰着头,望着房梁,紧紧咬着唇。
“阿荞,看在咱们这十年的情份上,你……”尹三夫人目光带着几分乞求,眼眶已经有泪痕。
“情份?情份是用来这样交易的吗?”楚荞冷笑着抽回手,快步便要离开这个地方。
然而,背后传来的声音,却残忍得让她心碎。
“沉香已经是宸亲王的人了,你要她怎么办?”
楚荞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她愣愣地站在门后,想要开门的手僵硬的伸在那里,许久许久,才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尹三夫人,真是设想周全。”她笑意薄凉。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无用,还有一招釜底抽薪,先斩后奏,容不得她有半分反对的余地。
楚荞啊楚荞,你真是可笑,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将你弃之不顾,怎么还奢望别人的母亲,能真正将你视如亲生。
她霍地拉开门,外面的阳光温暖而明媚,她的心却如置冰渊,只有彻心彻骨的冷。
“好,我还给你们。”她开口,泪已经夺眶而出,声音却是异常的平静而断然,“这十年你视我如亲生的情份,她待我如姐妹的情份,我都还给你们,拿我一生的幸福,还给你们!”
说罢,她快步出了门,轻风拂在耳边,仿似是幸福震翅而去的声音。
尹三夫人追出门叫她,却只看到她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扶着门沉痛地叹息。
她一直很心疼这个孩子,这些年也确实一直将其视如亲生,只是终究,她也要为自己的女儿打算。
刚从国公府出来,尹沉香也急急从王府赶了过来,下了马车看到楚荞的神色,迎面走了过来,“阿荞,我娘跟你说什么了?”
楚荞没有说话,只是拉过她的手,将那块一璧放到她的手中便要离开。
“阿荞。”尹沉香拉住她,神色复杂地说道,“对不起,但请你相信我一次,属于你的,我总有一天,都会还给你。”
正说着,府内一身素锦青衣的尹宝镜走了出来,望着门口的两人,不由道,“听说陛下已经下旨,二妹不日就要进宸亲王府为侧妃了,真是可喜可贺。”
楚荞没有说话,面色沉冷。
尹宝镜目光落在沉香抓着楚荞的手臂上,含笑道,“二妹与表妹一向姐妹情深,以后共侍一夫,想必……也是一家和睦,相亲相爱。”
楚荞沉默,扳开了尹沉香的手,上了马车离开。
尹沉香急着追出了几步,却又体力不继,只能停了下来,看着马车消失在街头。
尹宝镜步履盈盈地走到近前,道,“尹沉香,我当你是有多心高气傲呢,到头来,也没比我尹宝镜高贵多少嘛!”
“你说够了没有?”沉香侧头冷然道。
“我是从她手中抢了宁王,但起码是在成亲之前,你就比我厉害了,人家成亲一年,你横插一脚进去,还得陛下恩旨,你太高明了,我这做姐姐的,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尹宝镜笑意盈盈地说道。
以前总是指责她对楚荞不好,到头来自己才是最狠的那一个吧!
尹沉香面色煞白了几分,却懒得再与她争辩。
尹宝镜却并不打算罢休,绕着她来回夺目,一边欣赏着自己的十指丹蔻,一边极尽嘲讽,“人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话果然是不假,恐怕楚荞做梦也想不到,跟她争宠夺爱的人,会是你这个“好姐妹”吧!”
她说到“好姐妹”三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尹沉香愤怒地瞪着面前笑着的人,这是她最讨厌的人,可是现在的她,与尹宝镜又有什么分别?
——
回到宸亲王府,刚好是在一个时辰之内。
已经候在府门的泷一,见她一下马车,便迎了过来,道,“王妃,王爷请你去东篱园。”
楚荞疲惫地皱了皱眉,想来那人还是不放心,要她回府过去报到。
东篱园内,琴声悠悠,楚荞没有以前那般好心情地等她抚完琴,直接上前道,“有什么事?”
燕祈然停手,瞥了瞥一旁的软榻,道,“坐那儿。”
“我没心情听你弹琴。”楚荞直言道。
燕祈然淡淡地望着她,不说话,也不让她走。
半晌,楚荞心中不愿,还是坐了下来。
燕祈然盯着她有些发红的眼眶,凤眸微微眯起,“哭过?”
“风沙迷了眼睛。”楚荞淡淡说道。
燕祈然不再追问,起身走到了她身后,将一块琉璃佩挂到了她的脖子上,说道,“这东西戴着,就不准再取下来。”
楚荞低头拿起那琉璃佩细细一看,方才看到琉璃中间嵌着小小一颗红色的,形状似人心的小石头,不由皱眉,“这是什么东西?”
“海荞花的种子。”燕祈然平静言道。
“不是说,那是从来不开花的树吗?又哪里来得种子?”楚荞想起幻境之中,山巅之上那株绿色的小树。
燕祈然望了望她,垂下眼帘继续拨弄着他的琴弦,修长精致辞的指下发出一个一个轻盈悦耳的音调,“传说白止神王曾向一名女子求婚,那女子说若是海荞花开,她就嫁给他,神王费尽心思做一株开花的海荞让那女子答应了婚约,只是到了成亲那一日,魔界生乱,那女子死了,她死之时三界所有的海荞奇迹般地开了花,就在她死的地方,一株海荞结下了种子。”
楚荞低眉望了许久,淡淡道,“这样的定情之物,王爷还是送给侧妃娘娘比较合适。”
说着,便要取下来。
燕祈然抬头瞪着她,“这是神王殿的东西,你总与那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往,带着这护身符,省得哪天有人要吃你,还能保你一条小命。”“是你偷的?还是老酒鬼偷的?”楚荞道。
这样珍贵的东西,怕是他们以非正常手段从神王殿偷来的,戴在身上她怕不是护身符,而是催命符,被神王殿的人发现把她当贼处置了。
“那琉璃是神符,除了你我没有看得见你挂脖子上的东西。”燕祈然淡淡说道。
楚荞点了点头,双手紧紧攥着胸前的琉璃佩,低头轻声道,“不娶她,行不行?”
琴声骤然一停,燕祈然却也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回答她。
楚荞抿了抿唇,默然起身,离开东篱园。
在燕皇的授意下,宸亲王府和国公府已经着手准备婚礼事宜,燕祈然一如往昔地在东篱园偷闲,楚荞在宸楼再没出门一门,两人再没有见面。
婚礼那一日,王府上下都在忙碌,墨银到东篱园禀报,“花轿快要从国公府出发了。”
“嗯。”燕祈然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墨银离去,暖阁的门却被人推了开,素衫软裙的楚荞径自走近书案前,将手中的一卷纸放到桌上,“请王爷落笔。”
燕祈然展开,只是白纸一张,只字全无,于是抬头问道,“写什么?”
“体书。”帝宫欢:第一毒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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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夕天堂,一夕地狱10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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