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中聚集了很多人,正七嘴八舌地围着一个面色蜡黄的妇人,或轻声安慰或大声咒骂那人贩子。
两个抽着旱烟的老汉,蹲在院角,吧哒吧哒抽着旱烟。
眉头可以夹死蚊子,面上是化不开的愁云惨雾。
无论哪个世界,拐卖似乎总与一个词挂钩——采生折割!
采生折割最早起源于巫蛊,自汉代流传下来。
最早的采生折割起于巫蛊祭祀中的祭祀,通过刀砍斧削肢解折磨生人,以采收生魂,用作各种歪门邪道。
或是折磨致残后,沦为乞丐偷儿。
人心有多恶,采生折割的手段就有多邪。
生坯活人,或做药引或做祭品,死前一定会遭受十分残酷的虐杀。
而这其中,儿童、孕妇往往因为魂灵纯净的特殊性,成为采生的主要对象。
家中幼儿被拐走,几乎不可能找回。
想到坊间谣传,想到家中幺儿会遭遇怎样的惨事,翠香的爹便心如刀绞。
报以最大希望的五城兵马司差役,只来了一趟,走了一圈便离开。
明知他们敷衍了事,草芥平民却只能低声下气地哀求,求他们再费费心。
家中唯一下蛋的母鸡宰了抬上餐桌,款待那些差役,人家吃好喝好抹抹嘴就走。
黔首黎庶却还得压下内心愤愤,赔着笑脸将人送走,不敢得罪了,就怕这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灭。
想到此,翠香的爹忍不住抬起烟杆狠狠吸了一口。
又辣又呛的烟气灌进肺里,他咳嗽了两声,悄悄抬袖,擦去了眼角的泪花。
“翠香他爹,你……”里长陪着他一块抽旱烟。
想要劝他别难过,可活生生的孩子就这样丢了谁能不难过?
想宽慰他没事的,但被拐走的孩子从来就没找回来过。
最终里长只长长的的叹了口气道:“我再去求求人,想想办法。”
他儿子白鹿书院念书,也不知有没有门路。
里长心底叹了口气,心说就算寻到了门路,所付出的代价可不是几筐农家干土豆茄瓜能付得。
想着里长抬头环视了一圈,正要再说些什么,却是浑身一颤,呆呆地看着门口的来人。
里长看着翠香领进来的三个身影,腿抖着就要往下出溜。
三人身上标志性鱼服,可太有辨识度了。
即便是最偏僻村子的愚夫愚妇,也一定听过靖宁卫的大名。
什么朝中绝世大好官被靖宁卫构陷,九族全灭啦,什么村口漂亮姑娘去城里卖饼,被靖宁卫大官看上强抢之类。
上到构陷忠良,下到买包子不给钱,总之没听靖宁卫干过好事。
这身鱼服出现,几乎就代表着祸事临头。
赵鲤三人来到门前时,看见的就是院中全员目瞪口呆的场景。
“老何,我家里火上还烧着水呢,我、我先走了。”
“啊对对对,我家也是。”
众人缩着脖子纷纷往外走。
只是路过赵鲤他们时,都会不由自主抖一下。
搞得赵鲤都怀疑,这个村子难道流行什么奇怪的打招呼方式不成?
村民走光后,院子里只剩翠香的爹娘。
“爹,娘,这是阿鲤小姐,是来帮我们家寻阿弟的!”
翠香没有把握赵鲤真会来管这事,担心他爹娘有了希望又失望,熬坏身子,却不知她爹的心脏都差点跳停。
只有翠香的娘,没有思考太多,直接跪下来磕了两个头。
对她来说,不管什么牛鬼蛇神,能帮她找到孩子,要她去死都成。
赵鲤将她扶起来:“时间紧急,不必客套了,我问问题,婶子,你一定要想清楚再答,不要错漏。”
“虎头是什么时候丢的?怎么丢的?”
翠香娘亲抹了一把眼泪:“虎头三天前走丢的。他年纪小跟着村里的大孩子们到处玩,可是那天下午到了吃饭时间还没回来。”
她抽噎了一声,继续答道:“我们四处去找,却找不到,村里有人说,看见虎头拿着拨浪鼓,吃着窝丝糖跟着一个老太婆走了。”
说到此处,她再也按捺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是我没看好虎头,是我的错啊。”
在她的哭泣声中,赵鲤皱紧眉头:“还有其他家也丢了孩子?”
“回官爷的话,是、是的!”
似乎是看赵鲤面善,又听翠香小声解释赵鲤的身份,翠香爹鼓起勇气答道:“那天村里丢了四个孩子。”
“全是一天丢的?”一直旁听得郑连惊讶问道,来时他们看过这个村子。
不算是什么大的村落,村里的孩子才几个啊?一下子一天就拐走四个?
而且还是同一天?
郑连想到的问题,赵鲤和鲁建兴也想到了。
鲁建兴经验丰富,立刻想到了什么,上前抱拳道:“赵百户,是否让属下去周边村子查访?”
“快去!”赵鲤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这样短期内大规模孩童被拐骗,只怕不会是什么好事。
尤其灵气复苏背景下,如果有人存心搞事,足以生出大乱。
“是。”鲁建兴抱拳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停住,回头道:“可要通知卢爷多带些弟兄来?”
“通知。”赵鲤言简意赅道。
赵鲤行事,稳字当先,既然有组织,单打独斗大可不必。
鲁建兴走后,赵鲤叫翠香的爹去通知其他孩子失踪的家庭,很快翠香家的小院便立了一堆战战兢兢的人。
赵鲤坐在院中的竹椅上,郑连手中拿着随身携带的无常簿记录。
一一问询的结果,十分不好,这些人家的孩子全是同一天下午丢失,有男孩有女孩。
赵鲤皱眉听着村民的叙述,却感觉有些不对,右手双指按住眉心,打开心眼再次仔细看去。
身上有着灰色烟气的村民大多聚集在了这处院子,唯独远处还有一束灰烟孤立在外。
“那边的人家,是不是也有孩童被拐?”赵鲤伸手指去,“为何不过来?”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众人想了许久,一时没想起来,那个方向哪家丢了孩子。
众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才有个声音怯怯道:“莫不是陈家?”
说话那又道:“可是陈家媳妇不是走丢,是自己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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