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行之站在窗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新鲜出炉的“蚕宝宝”,看着她那一脑袋首饰,无奈道:“即便你不更衣,好歹把头上那些拆掉吧?这样睡下,不担心受伤么?”
“……”苏青鸾被沐行之这么一说,才感觉到脑袋被硌得生疼。
这时代自然没有什么弹性海绵,记忆海绵等各种高端枕芯材料,很多人用的都是瓷枕、木枕这种十分硬的材质。即便是相对比较柔软的填充的“枕芯”,也绝大多数用的是稻草或者稻谷壳——沐行之家的枕头就是稻谷壳枕芯。
这种枕头虽然不至于如同瓷枕那般一不小心可能直接给脑袋来个“开颅术”,但是自然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弹性,所以苏青鸾这一脑袋丁零当啷的首饰躺在上面,总感觉是给整个脑袋做一个强力按摩。
但是因为今天是她大婚,而且又是及笄这一年,所以苏青鸾发饰上面有好几只簪子用来固定发髻,而且好几只的尾端都十分尖锐。
苏青鸾上辈子一直是独居状态,而这辈子穿越以来就是自己一个房间。虽然中途曾经和柳芸娘还有自己的妹妹苏雪雁都一个房间过夜,但是这两人的睡眠质量,即便是在耳边打雷都吵不醒,所以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也就是说,理论上苏青鸾觉得自己的睡眠姿势和质量都很不错,但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可靠的证据能证明这一点。
想了想,为了防止自己的脑袋第二天起来变成“针线包”,她还是乖乖坐在梳妆台面前,把头上的东西开始一个一个往下拆。
可是盘发的时候是别人代劳,苏青鸾自然没有觉得如何,但自己拆头发的时候,苏青鸾才感慨:这古代的发髻是真的太难拆了!
上辈子偶尔出席正式场合的时候,苏青鸾也曾经找过造型设计沙龙为自己盘发,但是远远没有这么繁复,后来她渐渐失去了耐心,干脆直接开始往下拽。
结果自然是适得其反,毕竟每个发饰都是有它自己的佩戴方式,很多发饰都是需要多次编织缠绕发辫,才能固定在头发上,苏青鸾这般生拉硬拽,除却让自己的头发牺牲更多之外,反而把发饰弄得一团乱,卡在头上弄不下来了。
初秋的夜晚,寂静的窗外传来鸣虫的声音,原本是十分悦耳,但是苏青鸾这么一折腾,反而让她感觉浑身都热出了一层薄汗,有些心浮气躁。
突然,苏青鸾感觉发顶传来柔和而温暖的触感,苏青鸾后知后觉,那是沐行之的手轻轻把住自己发顶的触觉。
她下意识想要回头,却被沐行之动作轻柔地固定住:“别乱动,我帮你把这篦子拆下来。”
“你一个大男人,还懂得怎样拆解这些首饰?嘶……”把自己的头发扯得生疼,苏青鸾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沐行之看了看脸盆的方向,意有所指:“青鸾大概自恃沉鱼落雁,整日素面朝天不屑打扮,要说妆容,我怕是更擅长几分呢。”
“沉鱼落雁什么的……”虽然也知道这辈子的壳子外貌不差,但是被一位美人在耳边用几乎可以说是缱绻的声音轻声赞颂“沉鱼落雁”,苏青鸾还是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些发烧。
不过擅长妆容什么的……苏青鸾看向放置易容物的那盆水,抬头给予充分的肯定:“你改变之后的妆容,不仅隐藏了原本的容貌,而且让人绝对不会联想到是同一个人。而且充分利用了原本的面部轮廓,甚至比一些直接化妆的人都自然。”
何止如此,平心而论,苏青鸾觉得沐行之这个易容技术,甚至相当于高级的化妆师。
众所周知,最高级的化妆,并不是浓妆艳抹,用夸张的眼线增大眼睛、用深邃唇线改变唇形,用厚重的遮瑕膏挡住所有面部的沟壑细纹……
真正高级的化妆技术,是能够充分利用每个人的面部特点,甚至在化妆之后让人乍一看像是只有淡妆,但却比平时耐看的水准提升好几个档次。
沐行之虽然是反其道而行之,但是也充分掌握了其中的精髓。“沐行之”与他的真容其实还有那么几分相像,但是这种程度的“相像”并不会让人怀疑两人之间可能存在什么身份上的联系——毕竟相同类型五官的人的外表,总会有几分相似。
就好比上辈子娱乐圈所谓的“港风美女”,其实都是一种类型,而且要是严格说起来,这些美人或多或少都有那么几分相似,
但是却并没有人丧心病狂到觉得这些美人都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者血缘,风格差不多的人实在是很多。
沐行之正仔细地将缠绕在一起的好几股发丝分拨开来,听到苏青鸾的话微微一笑:“看来青鸾不是不通妆容之事,只不过是不屑于此罢了。”
“这是自然的咯,若不是成亲,无论是不是及笄,我都不会梳这么复杂的发髻。”苏青鸾理所当然地说道。
“看不出来,青鸾竟然如此重视这场婚事,”沐行之的手指灵活如游鱼般穿梭在苏青鸾的发间,把那上好的黄木雕的彩云追月篦子拿下来,放在苏青鸾的手上,继续为她拆另外一只镂空的簪子,“真是令我感动非常。”
苏青鸾觉得男人的气息吹拂在自己的身后,让她脸上越来越有发烧的趋势。为了防止自己真的发花痴,苏青鸾试图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自然是上心的,聘礼单子我可是细细过目了,‘夫君’您可是出手十分阔绰,我看着这么大的价钱,自然要敬业一些。”
“那真是难为青鸾。”沐行之笑着点点头。
“当然难为,”苏青鸾叹了一口气,“这算是‘对外形象维护’,如果我今天打扮太寒酸,大家并不会笑话我家里贫穷,毕竟生意摆在那里,但是可能会讲究你是个倒插门呢。”
就算沐行之腹有诗书气自华又如何?对于很多世俗方面不明其中真相的看客来说,就是一个身体病弱且身无分文的穷小子,娶了腰缠万贯的“苏记”老板娘。
虽然富贵人家看不上商贾之人,但是对于寻常百姓来讲,孔方兄却是比什么圣贤诗书都要要紧的东西——毕竟圣人言、圣贤书不当饭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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