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趴在地上不起，林老爷子又不同意让吴氏自请下堂，上房堂屋，几个人就这么僵持住了。

在周氏看来，吴氏要走，就走好了！

要是吴氏走了，林辰毕竟还未成人，三房的田地怎么都要拿到他们这做爷奶的手里，美名其曰替林辰监管，至于以后，怎么样还不是她说了算！

至于林秀，找个人嫁了就是了！

就是嫁人之前，得先把她手里藏的银子给弄出来。那热火如荼的粉记，若说背后没有林秀的影子，周氏打死都不信

“娘，您起来！您不能丢下我跟姐，娘……”

林辰声音嘶哑，双眼通红，跪在吴氏身边，不知所措。

“娘，您这是干什么！自请下堂，您让阿辰以后怎么办？您以后还要看着阿辰，给阿辰娶媳妇的，您不能！绝不能走！”

相比于林辰，林秀多了一分理智！更加上与吴氏之间的误会解开，林秀是绝对不会任由吴氏一个人承担。

“娘，您跟那来福家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说出来，不管怎么样，我和阿辰都站在您这边！”

宁愿让林辰有个下堂妻的娘都要走的吴氏，要自请下堂的根结所在必然就是来福家的这件事了吧！

吴氏只是流泪，她说不出原因，也想不到其他解决的办法，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跟孩子撇开。

“娘，您说好不好！我求求您了，您就说出来！说出来了姐才能想办法，姐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林辰的哀求，吴氏不是无动于衷，可她不能啊！来福家的孩子是她打落胎的，更何况，她要在流言还没有肆虐到无法控制的时候，离开这个是非中心，少了她，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办法！

“阿辰，是娘对不起你，是娘对不起你啊！……”

周氏听的心烦，这哭的嗷嗷叫的，真是扎心！

林老爷子紧皱着眉，村里有个不成文的风俗，一般年轻守寡的妇人，如果没有生育或是只育有女儿的，大部分会在前一两年内被娘家接回，然后改嫁！因为不改嫁，没有生育的女人在男家生存不下去！只生女儿的，将来女儿嫁了，在男家依然无法生存！

而替男方延续香火，育有男孩的，如果要改嫁，需要男方出具放妻书，一般人称休书！

这放妻书一出，就是断绝女方与男方所有往来关系，哪怕是亲生母子，互相也再无责任，往后见面也只是路人。

吴氏没有娘家，林老三没了，她还有一双儿女，就这么带着孩子过活，给林老三守寡，从未提过改嫁的事情。

六年过去了，半大的孩子都被拉扯成人，突然提出要休书，也不怪林老爷子想到吴氏要改嫁上面去了。

可六年了，吴氏现在提出要走，那搁在外人嘴里，这话也不好听了。趁着年轻，选择多的时候不走，现在熬出来了，女儿成人了，儿子也可以自理了走，这不是脑子有病么！

可吴氏像是脑子有病的人吗？如果不是脑子有病，那就是林家容不得吴氏，把守寡几年的媳妇都赶走了，还不知道有多少其他难听的话呢！

所以林老爷子绝不会允许吴氏在林家的脸面上再来一刀。

“我不准！”

“老头子，你傻啊！她自己要走的，你就让她……”

周氏给林老爷子使了几回颜色，林老爷子愣是装作没看见，现在还出了这么一句，给周氏急的，张嘴就要来，却又被林老爷子给呵斥。

“你给我闭嘴！”

周氏悻悻然，脸拉的老长了。

“三儿媳妇，不是我不让你走，而是你这么不明不白的说走就要走，你让外人怎么看我林家？阿辰没两年也可以说媳妇了，这个时候你走，走到哪里，那往后都是阿辰头上的一根刺！你要为阿辰想，更要为我林家想！别人会怎么看待我林家！”

林老爷子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吴氏绝不能改嫁的，她最好就是安安心心的守寡呆着，不然嫁到哪里，对于林辰那都是一种拖累，对林家的名声也是一种损害。

“更何况，来福家的事，现在就是我们林家的事，这事情没解决，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外人看来，那就是我林家包庇你，就算不是你的错，那也成了你的错！”

“可我林家不能背这个锅，我不能让林家的后人走出去，被人戳脊梁骨！”

“不能因为你，让我林家蒙羞！”

老爷子一字一句，说的很重，说是掷地有声也不为过。

“爹……”

吴氏泪眼婆娑的看向林老爷子，这个在家里一向话少，但却是这个家的掌舵人，无论什么事，只要他开口，那所有人都要听从。

吴氏即使对周氏有怨气，对张氏有怨言，可她对林老爷子是尊敬的，她知道只要她恪守本分，林老爷子不会亏待她。

不会亏待三房！分家的时候，不就是林老爷子力排众议，才让三房顺利的分出来了吗？

即使偶有不公，那也是正常的，毕竟林家几房，林老爷子也不能面面俱到。

可是吴氏今天听到林老爷子嘴里这句，“不能因为你，让我林家蒙羞！”

这样的话，怎么可以从林老爷子嘴里说出来，一向自诩公正的林老爷子，这个家里最权威的人，怎么可以这样指责她！

她什么地方让林家蒙羞了？她又做了什么让林家被人戳脊梁骨了！

为什么林老爷子只关心外人对林家的说法看法，为什么就不能稍微体谅一下她！

吴氏是真的认为自己听错了，“爹，我就是不想拖累家里，不想让孩子们因为我难做，爹，您就成全我，行吗？”

“不行！”

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爹，我求求您了……我求求您了……”

吴氏不停的在地上磕头，磕的额头都要破了，一下一下，“咚咚”直响，直入人心。

跟林老爷子的想法不同，林秀从不怀疑吴氏的用心，虽然偶有私心，但是对子女的爱，吴氏是无私的。

“你不用求了！这件事我如论如何都不会同意！”

吴氏的恳求几乎到了一个顶点，一再的被林老爷子拒绝，林秀却再也忍不住！

“娘，您不要这样！我们三房早就分出去了，无论您做什么，代表的都是三房，都是我跟阿辰！跟林家无关，您没有丢林家的脸，没有给林家抹黑！”

随着林秀的话，吴氏抬起头来。

“娘，我们早不是林家人了！”

这似乎是要跟林老爷子叫板，也似乎是劝吴氏，无论她再做什么，都是多余！因为她做的一切，已经跟林辰和林秀无法分开了。

而事实也是如此，林家和三房这块遮羞布早就被扯开了，不然林来实也不会直接叫人上门绑吴氏。

正好，趁着这次说清楚，他们不仅是分家了，更甚者，他们三房已经是独立的，与林家无关的另一家人了。

“林秀，你说什么？”

林老爷子更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是林家人！身上流着他林家的血，冠着他林家的姓，吃他的住他的，不是他林家人？果然是孽障。

“爷，您只是不许，不让，不准！可您就没想过娘是为什么吗？”

“那林来实说来福家的现在生死不知，肚里那个是没了，娘自知是惹了祸，这才想撇开我们，想一个人承担，想离开啊！”

“爷，您眼里心里既然只有林家的脸面，只有外人的看法，那好！”

“我们三房，以后再也不是你们林家人，您也再不用担心我们给您林家，抹黑！”

这“林家”二字，林秀咬的极重。

“她犯的事，自然由她自己承担，她要是有胆子，就去来福家的床前跪着，若人死了，她以命偿！若人活了，什么时候人家原谅她了，她再回来！这才是给我林家正名，这才配当我林家的媳妇！”

林老爷子听了林秀的话，恍然大悟，就说这吴氏也没地儿改嫁啊！怎么就突然要走，敢情是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可他有更好的法子，还能让林家美名远扬！

林秀却冷笑一声，“爷，不用了！您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往后您林家是林家，我们是我们！不是一家人，何必提什么配不配！也不只是谁配不上谁！”

“秀儿，你……”吴氏本想让林秀立即跟林老爷子道歉，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道歉了又如何！林老爷子早已不是吴氏心中那个公正的“公爹”了！而是那个让她以命偿命的林家当家人了！

“娘，您现在就是我和阿辰的娘，您代表的就是我们！我们是不会分开的！”

“秀儿，你说什么？不会的！我是我，你们是你们！我怎么可以代表你们呢！绝对不可以！”

“娘，姐说的对！您就是我们三房的代表，我跟姐都支持您！无论您做什么，我们都支持您！我们绝不跟您分开！”

“不行！不能这样……”

吴氏摇头，似乎不信，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该怎么办？

想到林辰还是林家的男孙，吴氏虽然自己都不信林老爷子真会插手，可依旧带着一丝骐骥的望向林老爷子，仿佛那是她最后仅有的希望。

“爹，我……”

“你不用再说什么了！既然你们早不是林家人了，我也多余管你们！”

林老爷子冷笑一声，“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周氏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眼见着几人这么闹翻，那怎么行，他们可是吃亏的啊！

“不行！怎么能让她们乱来，至少先从家里搬出去！”

堂屋下或跪或蹲的几人连同刚起身的林老爷子都一齐看向周氏。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既然你们说你们不是林家人了，那我们林家的房子，你们不能住了吧？还有分给你们的田地，也一起还来！”

“奶，您这是什么话？房子，我们可以搬！可田地，那是我爹的买命钱换的，虽说是分家分出来的，可却也不是林家的了！”

房子可以搬，林秀也从未打算一直蜗在这里，可田地，她还有用处的！也不能由着周氏这么欺负。

“你们已经不是林家人了么！那分出去的，我们现在要收回来！什么买命钱不买命钱，老三是我生的，他死了孝顺我都是应该！”正好以后要是淑芬回来住，也不用跟他们挤，正好可以住三房的屋。

周氏打的一手好算盘，可林老爷子暂时还不想做这么绝。

林老爷子皱眉，“吵吵吵，都消停点行么！”

“我话都说完了，你们爱听不听！来福家那边我们是不管了，你们……”林老爷子也不知道该谁管，反正周氏说的也没错，家里确实拿不出大笔银子了。

“你们，自求多福吧！”

－－－－－－题外话－－－－－－

争取下午二更，努力努力！